进入帅帐,青玲才有空抬手拭去一头冷汗,长舒几口大气,不得不说,方才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却是比她以往所经历的一切都更加惊险。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啊!
心中暗叹,权力交锋,阴谋诡计,生死相争,或许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够亲身经历这些,虽然卷进这些事情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其实也不能否认这似乎很刺激。
青玲本身为医者,时常出入山中采集药草,那些险峰陡峭之地,也不乏少去,故而虽然看似文静,但其实骨子里却还是有一股子冒险的劲儿,尤其在安全下来之后,回忆方才的惊险,却是忽然间觉得别有一番感受。
或许跟着她,还能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
此刻她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心中已然没有了害怕,相反竟生出几分期待,她不知道接下来继续跟着墨卿烟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事情她够她惦记一辈子了。
而且……
一想到方才生死瞬间,墨卿烟出手时的果断与坚决,青玲心中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女子有了更多的敬佩与了解。
尤其是她在墨卿烟那一双清眸,竟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惊慌,仿佛一切都早已在意料中一般,胸有成竹。
“那个……。”
带着心中崇敬,青玲正想要询问墨卿烟的时候,却发现那一直蕴绕在鼻尖的血腥气味竟越发浓烈,不由得秀眉轻蹙。
她本以为这血腥之气是那将军被杀时所残留下来的,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但眼下,显然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遁寻着血腥味的方向望去,却见墨卿烟右臂才洗净的青衫早已经是一片暗红,更有一些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指尖处汇聚成触目惊心的血色,一点一滴,在土灰的地面上绽放出朵朵绚丽的血花。
旧伤复发了!青玲顿时只觉得心中一颤,暗道不好。
似乎察觉到了青玲的目光,墨卿烟回头望着青玲,右臂因为伤口的迸裂不时传来的阵阵剧痛,使得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勉强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
看来自己这伤势的痊愈,又得拖延一段时日了。
“方才生死关头,倒是把这伤给忘记了,看来又得麻烦你了,当然,诊金可以另算!”
墨卿烟轻轻摇了摇头,幸好自己把青玲一同带来了,否则眼下这伤势,便足够她头疼好半天了。
缓缓走到赵平的主将案台前坐下,她小心将右臂平稳放置在其上,目光平静的望着帐外的同时,示意青玲治疗一下伤势。
“你这右臂的箭伤本就深可见骨,再加上方才看你出枪的劲力更是没有顾及分毫,我想又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难道你就不疼吗?”
青玲一点一点卷起墨卿烟的衣袖,看见上面那早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却是早已没有了与墨卿烟说笑的念头,就连提及的诊金,她此刻也没有平日那般在意。
小心翼翼拆开纱布,却见那本已结痂的伤处又裂开了一条狰狞的口子,此刻还有鲜血不断涌出,饶是见惯各种伤势的青玲,也是不由得银牙轻咬,不忍细看。
这样的伤势,她看着都觉得疼,但自己身旁这人儿,却是从头至尾未曾呼痛,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完全没有一丝身为一国公主应有的娇气。
青玲并不知道,早在墨卿烟在东方烨那里习武之时,几乎没有哪一次不是吃尽了苦头,伤痛什么的,早就成了习惯。
熟练的施针止血,再重新上药包扎,一番折腾下来,整个过程中帅帐里静得出奇,完全不似青玲以前替人包扎时的哀嚎连连,反倒是她自己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
至于墨卿烟则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是一直望着前方,目光深邃中不时闪过一丝幽光,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但从其光洁的额间溢出的点点晶莹来看,青玲却是知道,不是墨卿烟没有痛觉,只是这个坚韧如斯的女子一直在默默的忍耐罢了。
待到处理完伤势之后,青玲才轻喘一口气,一边拿出手绢替墨卿烟拭尽残余的血迹,一边摇头叹道。
“本是金贵的人儿,可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要知道以我的医术,只需要你再静养几日,这伤口便会恢复得差不多了,可眼下又得拖上许久了,也不知道你这般拼命究竟为了什么。”
自古医者父母心,看着墨卿烟遭受苦痛,青玲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虽然她知道现在让墨卿烟去静养数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心直口快说了出来。
“为了什么?”
墨卿烟闻言,苦笑一声,眼中露出了追忆与思索,仿佛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对啊,从自己到苍山拜师学艺,再到雪羽城一计退敌,又或者如今的血染青衫,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是一句承诺,是一份责任吧,她此时此刻也忘不了墨逸轩临死前,那一句魂守东墨的誓言。
沉默良久,直到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卿烟才看向青玲,那平静的双目中满是认真,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她还没有沦落到用欺骗去赢得人心,所以选择了沉默。
墨卿烟虽为东墨公主,尽管一直想着让东墨能在乱世中寻得一片太平,但却还是无法说出什么为了东墨这般大义凛然的话。
因为她希望东墨太平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希望墨家皇室能安稳一点,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尔虞我诈,一如寻常百姓人家。
因此她如今的所作所为,虽然明面上是为了阻止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维持东墨安定,但实际上,她更是为了保住东墨皇室墨家,保住自己父亲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