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动,方艳顾不得脸上的水还没擦干,急急走到书桌旁,草草写就一张手谕,吩咐道:“曹光,让人将这信送至鹿隐观。”
如今鹿隐山周围撤走了守卫们,鹿隐观中方成乾留下的一大批道士却还在那里,当天上山的猛兽咬伤了山顶的数十人,却还有些人安然无恙。
鹿隐观的道士一向在民间有很大的威望,甚至是在百官之间也是。
如果刘建安从这里入手,占领舆论上风——
方艳暗怪自己疏忽,方成乾意外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鹿隐观,满山的道士只有柏庐真人她还看在眼里,其实是她错了,剩下的道士里只要披着鹿隐观的名声,也能聚拢起一批信仰。
将手谕送过去,方艳心里还是觉得不对,看了一会儿折子,三分之一是歌功颂德,三分之一吹嘘自己的功绩请求奖赏,只有三分之一讲了点儿实事儿,还是夹杂在满篇华丽文藻之中。
她还把那些朝臣之间互相攻讦的折子也算到了最后那一种里呢。
一天一百多份折子,就是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
她烦透了,心想:刘建安到底要搞什么,去见见那个犯人八成知道个大半儿,也省的在这里猜来猜去。
将身上衣服换做道袍,方艳道:“曹光,还跟我出宫如何?”
曹光垂首应是。
看着他头上稀疏的白发,方艳叹道:“你也老了,可是宫里的太监除了你,我也信不过别人,就只好让你多劳累劳累了。”
“陛下体恤,仆感激,不过白龙鱼服,万万不能让人知道了陛下的行踪。”
方艳摇摇头:“你早点培养个徒弟出来罢,到时候放你出宫安生做个富家翁。”
要出宫,杨天骄是不能不带的。
自从他拿到了他师父的骨灰盒,每日里除了在那宫殿里练武,就是祭拜他师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归心情绝不是太好。
不如——就不带他了?
若是别人,方艳也没有这种体贴的心思,可是杨天骄又不同。
她也说不上来他有哪儿不一样,简而言之就算他杀了赵昌平,还是个青凤教反贼,她暂时也不想杀他,还让人把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因为宫中伙食好,听说他前些日子还长了些肉,不过这些日子心情低沉,又掉下去了。
那就不带他了。
方艳道:“这次不用带杨天骄了,就带一队禁卫军便可。”
然而出宫的路走到一半,杨天骄追了上来,方艳有些诧异,纳闷地问曹光道:“你速度怎么这么快?”
曹光慈眉善目地呵呵笑:“仆自作主张了。”
方艳见状也没说什么,就带着杨天骄一起走,让他依然跟在自己身后。
从宫中到京兆府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方艳也没骑马,只是坐在软轿里,那轿子也没什么标识,从外面看起来大概也只会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玩。
这种时候倒是给了杨天骄和他那匹马放风的时间,那马既然认了杨天骄为主人,方艳就让人把它也接到了宫中,只是它本意认杨天骄为主,就是为了有得机会释放自己肆意奔跑的自由天性,结果运气不佳,杨天骄被软禁宫中,他倒是也好吃好喝,却没机会撒蹄子跑步。
唯有遇上方艳出宫的机会才好多跑几步路,它就不安分地在车队前后转悠。
杨天骄十分爱惜它,见无人制止,便也由着它。
那边周鑫到了府中,点了三四十名捕快,京兆府捕快不比禁卫军人马,多数骑不得马,毕竟朝廷也缺马匹,有了良马多是送往边疆,捕快这个行当又是贱业,和妓-女、仵作同样子孙不让参加科举的,多数人连好马的边都沾不着,因此也就依然让大部队在后面小跑赶路,会骑马的先行去敲刘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