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宜笑遗光,绛唇映日,缓缓笑开了轻声询道:“阮大人还要卖关子卖到几时?”
“以殿下才思,必然已经猜到小人要奏之事了。”阮薄木双指夹棋,讨好说道。
颜桃之倒也不急,她凝睇棋盘半晌而后下子,“早前听闻皇后有孕,莫不是陛下打算在琉璃阁设宴?”
“设宴是没错,只是不光为了庆诞皇子。”阮薄木乐呵呵接话。
明眸微眯,颜桃之低调“哦”了一声。
交相接替下着,双方皆为散局,反倒闲的不拘一格。
“殿下,北冥将军三日后班师回朝,此事于殿下来说定然可喜。”阮薄木嬉皮笑脸地说。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再加之他又时常为颜桃之办事儿,故一早便看出这嫡长公主心倾大将军北冥璆。今日只不过是来确认一二。
颜桃之心思恍惚,却瞬而一笑:“阮大人倒是将本宫这点心思看得透彻。”
只可惜那人不知她的心意,又或者知晓,但装作不晓。
指尖轻颤,颜桃之错落一棋,原本祥和的散棋此刻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阮薄木倒也没想着真的与颜桃之对弈一较高低,只不过是寻着下棋为借口,多品品灼华宫的好茶罢了。
他随意落子,将局势扯平。
“哪里哪里,小人不敢。”阮薄木拿起茶杯吸了一口,“江公子与北冥将军一比,优劣自然而显。殿下既不愿下嫁江公子,那么下官自然要帮着排忧解难。”
颜桃之执子瞧棋盘变数,泽唇微勒,淡然言道:“这桩婚事是帝君赐婚,不会再有变数。”
她纵使不愿,也无法忤旨。
皇亲贵胄享千金荣华,其中心酸非平民可晓。皇弟这些年予她圣权,她不会因为区区小事而与他起争执。
颜桃之嫣然一笑,押了口茶:“自有天命。”
她复而瞧着这盘棋局,举眸清明:“况且北冥将军并非我大颜之人。”两年前,自扶诏一战之后,西凉大举进犯北冥。北冥措手不及,被西凉所灭,北冥王室也不得已流落中颜。其下一任王位继承人,北冥璆从边疆士兵一路攀升,抗击反贼晓寇,立下战功,被封将军。
她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昔日的北冥璆是北冥皇子,而今,就算在军中权重,也只是一个外邦支援大颜的将领。
公主若嫁外邦,便是联姻,可如今北冥王朝已被瓦解,北冥璆不得已之下依附大颜,便再无和亲一说。
“殿下之言差矣。”阮薄木又抿了口宫人新上的茶水,笑道:“北冥将军战功赫赫,为我大颜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定然能破例赐婚。”
“你这般引诱本宫忤逆陛下旨意,是何居心?”颜桃之也非情窦初开意气用事的小姑娘,她似笑非笑地睇了阮薄木一眼,“本宫看阮大人是最近太过清闲,连本宫的事都欲插手了么?”
纤指一顿,颜桃之棋子落盘。后待阮薄木下一子,她遂不加思索夹子落盘,而后笑嫣:“阮大人这棋艺越发差了。”
阮薄木仍旧哈哈应她,觉手中茶盏凉了些,随口叫了个宫人换茶。
蒟蒻本恭顺站在门口,一见阮薄木下令,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杯子
“不必再为他添茶。阮大人礼部事物杂多,这便要回府了。”颜桃之叫住蒟蒻。
当她不知道么?这嗜茶如命的阮薄木三天两头就往灼华宫跑,还不就是为了讨她的贡茶喝么?
“殿下,小人也是为了殿下好。”阮薄木听了颜桃之的话后面露伤心,夸张地用衣袖擦着眼,“小人多亏了殿下提携才坐到今天的位置上,殿下安好,小人便安好,殿下开心,小人便开心……”
这话倒是实话,阮薄木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颜桃之在背后点拨。
“行了。”她令人撤了棋盘,理襟起身,“本宫正欲到宫道小散,阮大人可有心相陪?”
“这……”阮薄木当然巴不得多在她跟前拍拍马屁,奈何秦艽瞪着他的眼神太过刺眼,阮薄木只得甩了袖告辞。
临走前他神神秘秘地回头望了颜桃之一眼,诡异地说了句,“殿下若真想扭转乾坤,那琉璃阁宴会便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