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桃之伸手正准备取过那信,另一双指节泛白的手却抢了先。寻常人只有在紧握物什之时指节才会由润变白,可那手却偏偏是轻松一捏,指节便已是白甚。
她有些疑惑,但少顷释然,或许那江浮碧天生怪胎,怪不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莫不是有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江浮碧撩有余味的抿了抿唇。
“本宫行得正,坐得端,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颜桃之淡定道。
“哦。”他极爱这样的单音字,明了而蛊惑。
颜桃之冷笑,“你自己将那信拆开看看。”
江浮碧却摇摇头,薄如蝉翼的面纱在烛光下浮动暗影。
弧唇翘然,颜桃之眯眼深深打量那一袭白衣的小书生。
呵。不按常理出牌么?
二人再次交锋,以颜桃之最先失去耐心为结局收场。
上了轿撵,颜桃之手里紧紧捏着那封原本应该送往将军府的信。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痴念妄想。她嘲讽地笑了,北冥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她送去的不过是一封无字书信罢了,你就连拆开来看看的勇气都没有么?还是说你根本无辞回书,这才不拆信蜡?
今日若江浮碧将信拆了,看到信里了无一字,他又会作何反应?
那人欠揍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颜桃之愤慨之下将信揉成了个稀巴烂。
帝都城门,冷风寒寒。
清夫人出宫期至,想想其入宫才不过几年光景,这大颜后庭里便又少了位绝代佳人。
颜桃之解了裘襟披于清夫人芷娣之身,目光若水,少有温存,声关切而言:“你若想留下,本宫自有法子,可依你的性子,离了这四方宫墙未尝不是件好事。”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便是颜桃之一直以来在心里告诫自己的,经历了宫里的风风雨雨,大风大浪之后,她不敢再将自己牵涉其中。
温和待人,平和处事,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她也想与其他皇子公主一般,任性撒泼,无所顾忌。
但她是嫡长公主,是大颜朝的帝国之花。
所以这些年来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均不倾注太多情感。
既不太疏远,亦不太亲近,点到为止。
可若真牵及自己在意之人,她又岂能真的无喜无悲?
刘芷轻轻拍拍她的手,面上不见丝毫哀伤,“果真,只有你懂我。”她白绣素袍上绣着的腊梅枝干奇巧遒劲。离了宫阖,她也不用再疏宫妇发髻了。故如瀑黑发这次只由几根白
玉梅花簪盘起,又有些许由脑后从上而下垂
下。飘逸不拘之态淋漓而显。
颜桃之仅颔首未再言语,刘芷知道她不愿打搅这份宁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清涧尚有顽石,岱山尚存劣树。人世无常,安有全事?
她二人一见如故,却是这便要分离,岂非一句“阴晴圆缺”可以释解?
“夫人,时辰到了。”李尚宫小声唤道,拉回颜桃之思绪漫漫。
偏首回眸睨了李尚宫,颜桃之褪去笑容,威仪然沉声道:“莫要让本宫知晓太庙之人欺压宫妃,清夫人纵于太庙修行,但未遭贬谪,仍是从一品的夫人位分,衣食住行不可失了皇家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