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辞行,似是他所愿。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我。我有些觉得他矛盾和奇怪,离开的路上,一度边走边看他,直到将要碰壁了才醒觉。
他奇怪,我也呆傻了么?我摇摇头,终于不再看他。
他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在我将要下楼之际。
“你想做回奚玥了?”他就着听到的我与东方明日的对话,问我。
我闻言顿步,陡然想起那让我陷入魔障中的箫音。
我回头看他,隔着楼栏。因为有求于他,对他换了个称呼道:“相爷,那日与我琴箫合奏的那位男子,可是相爷的人?我还想与他合奏一曲《兰陵王破阵曲》,相爷可成全?”
萧奕然隔着楼栏看顾我,“当日你可还恼我算计你,如今却又自己想找回记忆。因为豫王吗?”
“相爷当然猜得到我今年大半年未出豫王府,不是豫王对外宣称的那般缠绵病榻。我想离开豫王,想去做奚玥该做的事,最不济,在身份瞒不住的时候,面对那些势力,我不至于等着伏诛,我可以反抗。反抗不了,我死也要死的悲壮热烈!”我望着萧奕然,鼓惑道:“我恢复记忆,这不也是相爷一心想看到的吗?”
萧奕然目光凝注于我,却是道:“当日我有所图谋,想唤醒你的记忆,如今我又不想了。”
我懊恼,“你不是想得到《无忧曲》么?我不觉醒奚玥的记忆,你如何有得到《无忧曲》的可能?”
他看着我,“便是你恢复奚玥的记忆,便是记起《无忧曲》的下落,你也不会相告我。你性情刚烈,我严刑逼供不了你,屈打成招不了你。既如此,唤醒你的记忆有何意义?”
他深深看着我,又道:“而便是他日你乖乖奉告我《无忧曲》的下落,现在我也不想帮你恢复记忆了。”
我气恼道:“你现在是不想做积极的努力,得到《无忧曲》了吗?你这人怎么回事,做人不能有始有终吗?”
他看着我,“我愿意。”
我咬牙看他,“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他看着我,不语。
漫长的静默。
他背靠栏杆,看我道:“跟我回相府。”他道:“跟我回相府,我就帮你。”
“好。”
我回答的这样随性轻快。他目视我,微冷笑道:“你不怕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别无选择道:“钟楼下守着夜雨流雪;而在宫外,豫王更是与我寸步不离。我摆脱不了他。我当然只能打开另一番局面。”
他目视我。
终于他直起身来,向我走过来,经过我,下了楼梯。
我跟上了他的步伐。
……
钟楼下的夜雨流雪才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甚至没来得及转过身来,便已软倒在了地上。
隔空点穴吗?
东方潜龙重文轻武,文臣武将不和,柳玥有孕,皇帝宫中大宴三日,武将们曾向文臣之首的萧奕然挑战。擂台比武,身为先锋官的袁泉,败在萧奕然手下。而东方明日的几位心腹部将,数袁泉武艺最高。而擂台上,袁泉惨败是真,萧奕然展露出的武艺,却显然还并非真正实力。
看了眼昏睡在地的夜雨流雪,我问萧奕然,“我们现在便回相府?”
“已经吃过午饭了,难道还在宫里等开晚宴?中秋晚宴只是皇族家宴,我是外臣,又非宗亲。”
我看着萧奕然,许是我的错觉,我怎么竟觉得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酸嘲冷意。
再次坐进萧奕然的马车,不再是上一次在马车里与他的敌对冷视,我有求于他,主动替他斟茶。
车厢中空气不流动,随着我的衣袖拂动,萧奕然皱了眉,“药气?”他抬眸看我,“不是没有缠绵病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