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的双方,一方是豫王和麾下人马,一方是丞相和帐下从人。官吏们显然哪方都得罪不起,在一旁束手束脚地观望着。
我亦观着萧奕然和东方明日交手。
“鬼先生以为相爷和豫王交手,谁占优势?”我请教鬼啸。
鬼啸道:“他们二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豫王常年领军作战,对战经验略丰富;相爷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从任何细微的表现,获知豫王的想法甚至下一个剑招,并能做出恰当回应,所以应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我是知道东方明日的武艺深浅的,却不曾看到萧奕然真正出手。知道萧奕然迎战盛怒之下的东方明日,并不势弱后,我略微松了口气。
……
果然如鬼啸所说,东方明日与萧奕然,二人武艺在伯仲之间,对战起来也是不分轩轾。从晚霞映照,到华灯点起,他二人虽招招杀伐狠绝,却谁也没有明显占到上风。二人又都无休战之意,也不知道这场打斗要持续多久。
而他二人没有停手,双方的从人便是战到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先停。
——东方明日的亲随们,我曾与他们并肩作战;萧奕然的从人们,这些日子我也与他们有了感情。
——我与东方明日虽然缘分已尽,可他到底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君,萧奕然更是我欲相伴终老的爱郎。
“云山先生以为,如何才能令相爷和豫王息战?”我请教云山先生。
云山先生望着萧奕然道:“相爷是我见过的,最冰雪聪明之人。聪明的人,是不太喜欢武力解决问题的。他们更喜欢,动用权谋智慧。相爷之所以与豫王兵刃相见,一来恼了豫王,二来,相爷心中嫉妒豫王与小姐曾经近一年的伉俪情深。所以,令相爷和豫王息战,相爷这边还好劝说,可是豫王就……豫王嫉恨相爷诱拐勾引小姐,更嫉恨小姐已与相爷情投意合,想令豫王休战,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小姐回去豫王身边。”
“这不可能!”我没的商量道。
云山先生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相爷诱拐有夫之妇,我起初虽是讶异,想起当日相爷与我坦诚,名利,权欲,富贵,他皆视为浮云,他已看破红尘和生死,他在这世间,唯独放不下一个色字。相爷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像他所为。小姐不可能回去豫王身边的心意,倒也不负相爷的深情。”
“可眼前如何是好?”我望着云山先生,“难道要让他们继续这样战下去,直到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不会的。”云山先生笑道:“相爷还想着陪小姐到天荒地老。相爷有分寸,最多与豫王打斗到明天早上。小姐去睡一觉吧。明早醒来,豫王不休战,相爷也会休战。”
“先生!”
云山先生一笑,“令他二人息战,不扯上小姐的话,只能从相爷这边入手。办法有很多,只是未免有些下下策。作为相爷的谋士,我自然得既令相爷与豫王息战,又要令他息战犹荣,赢得漂亮。所以,唯有一法可用。”
“何法?”我与鬼啸齐声问道。
云山先生笑道:“相爷两个月前,令底下的人乔装去了各国买粮,多多益善。这几日,那百万吨粮,正由鬼先生手下的江湖高手,秘密押运往各个据点。鬼先生只要发信号,示意相爷那些粮出了事,相爷自然无心与豫王对战。”
自云山先生从云山下来,我越来越少去萧奕然的书房,萧奕然让底下的人买粮一事,我倒是不清楚。我问云山先生道:“户部的赈灾粮食不是发放下去了么?相爷还买那么多粮做什么?”
云山先生道:“今年我国粮食总收不到往年的三成。国库里拨给户部,让赈济灾民的粮食,于我国千万子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皇上近来虽也反应过来,让人去各国买粮。然而相爷的政治嗅觉远在皇上之前。皇上如今已是无粮可买。——听说相爷允诺过小姐,要带着奚二小姐身份的你,光明正大的走出东淄国皇城。相爷手中的百万吨粮食,正是他回京后要挟皇上放他和二小姐离去的筹码之一。”
云山先生摇首笑道:“相爷是萧家的家主,萧氏一族是我国四大士族之一。萧家虽有钱,然而随便挪出银两,买百万吨粮食,也不是易事。相爷,手下应该有不少生意。相爷真是深不可测啊。”
鬼啸皱眉,“正如先生所言,相爷深不可测。我们这些从人,根据各自的天赋,被相爷委派,负责相爷手下的一样事情,已是不得松懈。去触碰别的从人分管的事情,一是不通门路,二是无暇。然而相爷总理所有事情,却是游刃有余。此次买粮,出动的有我手下的江湖高手,也出动的有裕聪和胤真手下的人。押运望风,讨价还价,打通关系,各司其职互相配合。我这厢跟相爷谎报军情,骗得过总揽全局的相爷吗?”
云山先生笑道:“虽骗不过相爷,却已足够令相爷心中生乱。这是相爷要与小姐正大光明远走高飞的筹码之一,所谓关心则乱。而高手过招,一瞬的恍惚,已经分出胜败。”
鬼啸呼出一口气,“好吧。我发信号谎报军情。只是先生,相爷敬重你,应该不会为难你,我之后是免不了受相爷责罚。食主之禄,为主分忧,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