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热的呼吸让她慌得六神无主。
他松开她的手,指尖极轻极轻地掠过她鬓边,“可以吗?”
她已经忘了他上一个问题是什么,茫然抬眼,对上他幽黯的眼眸。他认真望着她,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明筝抿了抿嘴唇,眼睁睁望着他的容颜在面前放大,他衣上浅淡的熏香充斥她周身……她望着他的薄唇越发近,暮色之下他凛冽的眸光写满温暖的柔情。
“不要……”她小声地道。抬手掩住他的唇,别过头,紧张得呼吸好生急促。
他闭了闭眼,按下心底澎湃的情潮,掌心扣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嗯。”
虽是被拒绝,可并没觉得失落。她肯走出这一步,对他来说已是极幸运的事。
明筝正懊恼,自己适才那一声,怎么听怎么有种娇嗔的味道。她从来都没跟男人撒过娇,哪怕是跟梁霄最情浓的时候,觉得太羞耻,也不够端庄。
好在陆筠似乎没有发觉,“等我回来。”他轻声说。
明筝按下羞意,点了点头。
他心满意足,不舍地抚了抚她的手背,“谢谢。”
这两字说得奇奇怪怪,明筝没答话。
回程路上,她端坐车中,林氏不时掀帘瞧向后头,回过头来抿嘴打趣她,“咱们今天可享受了一回宫里娘娘们的待遇,陆指挥使亲自护持,三妹妹面子多大。”
明筝咳了声,闭目养神,假装听不见。林氏笑道:“我瞧不若这几日就把庚帖换了,也免得人家陆侯爷走也走得不安生。”
其实明筝自己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再开始一段感情,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心动的时候了,对男人早没了指望,打定主意一个人把日子经营好,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今天。
关于婚期,她还是不想定的太近。如今两人还在磨合了解,两家也要多走动些时日互探底细。外人瞧来,大概觉得她不识抬举,这样好的人家打着灯笼难找,她的心事也难与外人分辩,幸得陆筠懂她、尊重她。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有些脸热起来。
他走后,以两天一封信的频率向她交代着一路见闻。她有时想象他写信的样子,一军统帅、朝廷重臣、御前红人,忙碌了一日过后,寻个背人的地方,顶着那张冷肃的面容写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短短几句,说尽从前不敢吐露的相思。
明筝没有着意去数日子,但从他来信的次数,就知他回来的日期近了。
等他到了京城,两家就会换庚帖,跟着男方下聘书,纳彩问名……这门婚事就确确实实的订下了。
十年前那回初见,怎想到最后是他和她走在一起。明筝把信塞在枕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但这分别的二十几日,却比从前没见面的时候觉得漫长。
她一直没敢正视自己的心,若是静下来细想,其实这种心情,大抵就是诗文中描绘的相思、牵挂……
就在陆筠走后的几日,梁霄偶然得知了两家议亲的消息。他一开始觉得惊讶,后来是震怒,以及怀疑。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明筝屋里那块墨色的玉,陆筠对他的不假辞色,回京后明筝数次进宫,以及她突然胆大包天提议和离。
一个女人家,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自己成为弃妇,理由是什么?她说他辱她不尊重她,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去,她就半点错处都没有吗?
他陡然又想到,明筝似乎是在白桦庄那几日小住回来后,对他的态度急速转为恶劣的,而陆筠和明辙因救助白桦庄灾民还曾受过皇帝赞誉……
一桩桩一件件想起来,梁霄背脊发凉,一阵阵冷笑起来。说什么夫妻情尽,原来不过是借口罢了。她是心里早有了旁人,瞧不上他了!
梁霄在城南花楼里饮个大醉,趁夜来到明府外吵闹了起来。
“明筝,你这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信错了你,被你耍的团团转,你出来,你出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到底、我到底哪里不及那姓陆的!”
他胡言乱语吵闹了片刻,不远处郭逊挎着刀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探头瞧了眼府门外的情况,回过身来斥那两个护卫,“这种情形有什么难应对的?去把那浑人劈晕带走。往后再有人中伤未来侯夫人,就这么干。若是不识抬举,回头请到卫指挥使司大牢里头,各样刑罚伺候一遍。侯爷不愿在京里横着走,那是他斯文要脸面,可别叫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会错了意,以为是咱们嘉远候没本事,连个女人也护不住!”
护卫躬身一抱拳,“郭大人,实在是从前没替侯爷奔走过私事儿,这才……属下这就去。”
片刻,府门外的声音熄了,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门房回禀了管事的,等层层通报到明辙那儿,后者带着人出来处理时,外头的人早就销声匿迹。
这只是个极小的插曲,没对明筝造成任何影响。
转眼,二月十六的日子到了。
清晨陆筠纵马踏着露水薄雾从安定门进入,直取虢国公府接上自家长辈。巳时三刻明家热闹起来,官媒、中人、礼部司仪、传旨的内宦、宫嬷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