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听着很?是友好。
跟那日在小世界出手时凌然?刻骨的强烈攻击性截然?不同,反差大到?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全然?极端的人。
温禾安倒是认真看了看穆勒额角暴起的青筋,如此身份的上位者,平素最擅隐瞒情绪,叫人猜,叫人又惊又俱地瞎琢磨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现?在情绪崩塌一角,表情都控制不住,可见心中的波涛骇浪,到?了能将理智掀翻的程度。
“我听说,这几日,你什么也不肯说。”温禾安咳了一声,身体确实还处于?疗伤的恢复期,有?点提不起精神:“一心心系家族的精神,不论你们与我说多?少回,我确实也理解不了,装起来都到?不了你们眼中的合格线。因此不知元老这一腔赤忱,是否当?真无懈可击。”
“我今日还有?别的事,不想在这多?待,说几句就走。”
“我知道你死撑着不说是在等?什么,你帮天都做了太多?事情,想来,天都圣者不会坐视不管,任家族颜面受损,你在等?她出手将你救出去。不招,回去后,你仍是家族呼风唤雨的人物,招了,出去便?是家族的叛徒,下场或许不会太好。”
温禾安看了看地面,温声道:“我现?在告诉你,没有?这种?可能。你能想到?的,我在出手之前也会想到?。人人都怕死,我也怕,仍然?如此做,自然?是有?了应对之法。”
她看向穆勒,平静地询问:“如果我没猜错,九州各圣者之间各有?约定,在过去,现?在,乃至将来的一段时间,需要安分守己?,待在各自都城中心,不得轻易出手,对不对。”
鬓发的遮盖下,穆勒的瞳孔有?一瞬的收缩。
“若是毫无顾忌出手,我自然?担心,但若只?是片刻间,我还是,能够挡一挡。”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其?他家的圣者自然?乐意添堵,会出来义正严词地阻止,且萝州属于?九洞十窟,九洞十窟的圣者,不论表面偏不偏,心肯定是偏向李逾的。
温禾安拽开了椅子,起身,踏上台阶,走到?水池边,散开的裙摆出现?在穆勒的视线中,接着道:“我记得,当?日家主闭关之事事发,封我修为的人里,你也在其?中。而我这个人,向来只?会将事情做得更?绝。”
穆勒捏紧了拳,他不是什么没有?经历过世面,随意一诈就举手投降的年轻小子,不是没有?脑子,但正是因为有?,才?知道温禾安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因此心一沉再沉,喉咙干涩得不行,满腔狠话堵在里面憋不出来。
比封禁修为更?过分的。
温禾安想废了他,叫他彻底做个废人。
“你若是不配合,我或许需要花比较多?的心思去天悬家请人,但我可以做到?。”温禾安负手,微微弯腰,说:“你可以吗。经络从?此断绝,你满身修为,离圣者也不远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从?此再无半分希望,你能接受吗?”
“我给你两日时间,你好好想一想,不着急。我后天再来。”
地牢的门开启又合上,这方幽闭的世界里,只?剩下男人徒劳迅疾的喘气声和血液滴答滴答灌进水池中的声响。
凌枝有?独特的疾行之术,真要赶起路来,比谁都快,她在离开秘境的第三日正午回到?了本家,而在路上,得到?她的传信,大执事苏韵之,二执事肃竹,三执事姜绥与四执事沁双都出关在本家静候。
她不管事很?久了,四大执事不太听玄桑的调遣,平素要么闭关,要么巡查渡口,反正,留在本家的时间不多?。
这次齐齐现?身,即便?本家里什么消息都没透出风声来,也够叫人惴惴不安,惶然?失措的。
凌枝回到?本家时,四大执事已经知道了发生在秘境之中的事,只?因这段时日,流言四起,无数道传信竹简密集得像漫天雪片,纷至沓来,一道又一道压在阴官家身上。
信中意思,是试探,也是质疑。
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肃竹和姜绥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心梗得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苏韵之倒是冷静些,说:“先压着吧,暂时没闹出事来就行。等?家主的意思下来再处理。”
姜绥深深吸了口气,他对玄桑管控本家本就不满。在归墟那道分支之中,又是玄桑这
蠢货才?让自己?栽了一道,现?在还来,忍了再忍,当?即还是忍不住嘀咕:“你们说家主是不是太纵容他了,外界都传成什么样了,整个阴官家,他都成了真正的主心骨了。每回出了事,家主都是轻轻放过。”
苏韵之和肃竹同时朝他瞥去一眼,后者摇一摇扇子,道:“骂玄桑就骂玄桑,扯什么家主,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听闻凌枝回来的第一时间,四大执事就请了面见,但听从?侍说家主去了朝瑰殿,去找玄桑公子了。
朝瑰殿里,此刻八境以上的阴官集合,正开着一季一回的汇报,殿内装饰极雅,显得旷静清寥,数百阴官亲身而至,有?些巡查渡口不能到?的,也都用了蕴镜投影,粗略一扫,成千数百道身影。
家主不在,玄桑有?专门的座椅,就架在家主身边。
众阴官拜他,敬他,诸事都同他汇报,一些才?晋升上来的阴官,也是只?知他,不知家主。
玄桑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只?在有?人请示或事情出了纰漏时开口纠正指点,其?余时候并不说话,就在一名阴官说起渡口动荡时,一道身影从?殿门口径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