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付我。”
温流光握紧长鞭,倏的一扬,没想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骇人的气势随着这一舒展而全无保留地迸发出来?,长鞭虚影倒映在天幕之上,拉得?十分长,鞭骨一段接一段,发出“咯咯”的,好像骨骼抽长生长的声音,拉到极致后像一条俯瞰地面的火红巨龙,每一次呼吸都掀起飓风,她盯着温禾安,一字一句道:“杀了穆勒,又杀了温白榆,你以为,祖母会?放过你?”
温禾安静默不语。
温流光倏的一笑,笑中寒意森森,她身体跃至半空,浮住,在滔天鞭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小,衣裙却像火一样烧起来?。
在多面镜子外观看的队伍盯着看了一会?,发现不对,惊惧地一凝神,发现不止温流光的衣裳在烧,她的双手,双脚,肩,脊背与发丝同时都蹿上了火苗,火花一朵接一朵,烧得?最旺的是她手中扣住的长鞭,以及天上的长鞭虚影。
悲痛的长鸣从火龙的嘴中吐息出来?,随着这一变化,小世界内原本平分秋色,各占半边天的火与墨局势发生逆转,火步步紧逼,墨色则寸寸后退,极为忌惮这种变化。
温禾安垂在衣侧的手掌微握,又松开,五指紧绷,眼神彻彻底底凝重下来?。
虽然知道这是一场恶战,可真正?见到这种手段被自己逼出来?,仍然会?从心底生出种本能的悚然之意。
她轻喃:“你还真豁得?出去。”
“那又如何?。”
温流光面色更白,惨无人色,握着红鞭的手捏得?死紧,骨节咯咯作?响,“别装神弄鬼了温禾安,你的第八感究竟是什?么,也该让我看一看了。让我看看,究竟是没有,还是根本就是无用的废物。”
祖母的感知不会?有错。
而且温禾安在面对她和?穆勒时都没动用,她还不至于自大到这种份上。
随着温流光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手中红鞭寸寸断裂,整个小世界都被一层猩红光泽覆盖,裹挟,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注进她的身体,又汹涌的溢出来?,她眼睛下缓慢挂出两道血痕。
天上火龙身上宛若凝起了几个巨大的太阳,岩浆蜿蜒成江湖,竖瞳睁开时,如神灵漠视人间,抹杀一切。
被锁定的人逃无可逃。
许多支队伍中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九洞十窟那边,一直为温禾安无声呐喊鼓劲的巫久捏了捏拳,瞪了瞪眼睛,心里一连冒出十来?句不愧是温流光这疯起来?没边没际的,一边开始为温禾安悬心吊胆,他还怕自己看走眼,问闻人杪:“怎么回事,这不会?是真的——”
闻人杪也大受震惊,回了句肯定的是。
巫久咋舌,缓缓吐出字音表达自己的震撼:“她真把自己的本命灵器熔了啊……”
本命灵器唯有一件,碎了这件,就算再?找到趁手的灵器,也绝对做不到同样的契合,而且经此一遭,温流光在鞭意上的领悟,诸多心血,算是付诸东流了。
这可不是一年?两年?,从修行至今。
整整百年?啊!
这也导致了,作?为本命灵器为主人而战的最后一道攻击,强大到出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一击在温流光手中施展出来?,真真正?正?有了接近圣者的力量。
“完了完了,我开始紧张了。”巫久一把拽住闻人杪,狐狸眼看起来?有点忧郁:“温流光摆明了是要速战速决,一开始就用压箱底的狠招,她熔本命灵器,可温禾安没有本命灵器,温流光后面还有第八感呢。”
闻人杪还没说他杞人忧天呢,却听?闻人悦突然说了声:“巫山的队伍。”
她透过镜面,遥遥看向小世界外。
那里聚集的散修与队伍都多,然巫山一众悄然现身,没发出一点动静,在场所有目光还是无声抽给了为首的男子,他的目光却谁也不给,从侧面看,眉眼如沁霜雪,透出点乌沉的锋芒锐意。
她将话补充完整:“帝嗣来?了。”
陆屿然居然来?了。
小世界外的声音霎时小了一半。
悬于天际的火龙鞭影最终落下,温禾安身后的墨色在她的授意下汇成了一截树枝,枝干遒劲舒展,叶片簌簌团在一起,摩擦时发出好听?的金玉相撞的声音,然而在炽热到足以焚烧吞噬一切的火焰面前,这点墨色如螳臂当车。
它?最终被呼啸着重重碾过。
巫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他一起悬心吊胆的,还有商淮。见多了世面的天悬家公子迎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长身玉立,波澜不惊,实际上嘴角连着抽动了好几下,深深吸气,不知道为什?么蕴镜会?在附近失效,也不知道陆屿然到底怎么想的,会?做些什?么。
他眼前闪过的是滔天的火焰,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巫山关幽闭的山崖,那一句一句将人割得?鲜血淋漓的话。
突然,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身段玲珑,小圆脸,长蝎辫,蝴蝶结,声音清脆:“你手抽什?么?”
商淮回头看见了凌枝,这下手不动了,脑海中的画面也自动停了,他看着自己惦念许多年?的“救命恩人”,张了张嘴,好半晌,捂了下眼,问:“你怎么来?了?”
凌枝指了指小世界里的场面,撇了下嘴:“来?看她们打架。”
商淮可算找到个能聊的了,当即问:“你觉得?谁能赢?这一招二少?主有把握能接下吗?”
凌枝皱眉,看着呼啸盘旋的火龙,以及蔓延整个小世界的岩浆火海,摇摇头,若有所思:“不知道。温流光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一点,但温禾安也很强,天都人对自己好像都还挺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