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还在秘境中,昨天联系了她,说这次秘境的机缘在于那几座帝主传承,其他的传承他们也破了几座,得了几件灵器,但都没什么特别的,或许对七八境的修士有用,对九境而言,便有些牵强。
倒是林十鸢得了不少好处。
除了帝主传承一直备受关注,倒是还有一个小世界里的传承,藏得很深,但被南池素瑶光得到了,传承破开时霞光灿灿,天边彩霞跟火烧似的,看起来十分了不得。
这几日素家人跟围什么一样的将那小世界围了起来,但还是被围攻了,关键时刻,好似是王庭的队伍出了面。
现在都在说,江无双和素瑶光关系果真不一般。
温禾安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听过就过了,她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起来,前段时间那样不稳定,打一场发作一次,但自从那回在溺海边不同寻常地发作过一次被她自己压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过发作的征兆。
这一次打成这样,都没有动静。
是不是
已经好转很多了。
它的稳定让温禾安心情不错,罗青山那边也一直在钻研这种东西,尚未给出答复。
温禾安见四方镜闪了两下,点开看,是陆屿然的消息。
空不了。
她似乎能看见他发消息时的样子,俨如青松素雪,然稍一放松就会落出点微懒散之色,距离感旋即拉近。
养你,不成问题。
温禾安抓着四方镜笑了笑,起身将碗筷收拾了,准备出门。
两日时间到了,她去李逾布置的地牢里看了穆勒,这个水池里很有玄机,穆勒身体里每蓄起一丝灵力,就会被水池抽出来,化为冲击,冲进他的身体里,经过几次反噬,他奄奄一息,学乖了,不再蓄力试图反抗。
但就算如此,也不好受,他双手双脚上束缚的圣者之器让人痛苦不堪,几天下来,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
听温禾安进来,他头都抬不太起来,眼里时而昏沉时而竭力维持清明,直到轻缓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跟前,方动了动手指。
若是有心坦白的,这个时候,应当跟她谈条件了。
温禾安也不觉得意外,这些老东西的嘴,一个比一个难撬动。
“看来你是准备死扛到底了。”她点点头,并不气急败坏,望着水池上方蓬开的散乱白发,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机会我只给一次。元老既然拒绝,我只好按最坏的打算来。”
穆勒用了力猛的抬头,拽得脖颈处嘎吱嘎吱响,浑浊的眼珠里映衬着温禾安的身影,声音嘶哑得需要仔细辨认字眼“你、要做什么。”
温禾安手心静静地凝成一道锁链,跟温流光的杀戮之链有点像,可没有那样浓烈的煞气,颜色也非触目惊心的血红,它通体莹润,像玉石雕成了环环相扣的形状,单从表面看,甚至察觉不出任何一丝危险气息。
她修十二神录,以灵为道,到了后期,灵力能化作任何状态,攻势惊人,此时随意划破指尖,殷红血液滴落进链条中,很快在表面形成了咒引符号,密密麻麻集结全身。
温禾安目光沉静,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手掌笔直将空中一抹,链条嗡动着战栗起来,它缩小至只有黄豆粗细,从穆勒的手腕处重重钉进去,像嗅到了的蚂蟥般疯狂往里钻。
一瞬间,穆勒的冷汗就淌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温禾安,眼中血丝迸现,一字一句道“温禾安,你祖母将你带回去时,你才十岁、连饭都吃不饱,天都养了你整整百年你忘恩负义至此”
他不敢再说下去,因为看到了她的眼睛,褪去所有的温和,乖巧,容人之度,眼仁呈深邃的黑色,安静到死寂,冰冷至极,他甚至能从里面嗅到真正的死亡气息。
“你不说是对的。”温禾安弯了下腰,声音轻得像烟“你就算说了,我也信不过你,也终究会请人来印证。”
“天都养我百年,我回报给天都的不够还”
“我从天都得到的一切东西,不是分毫不少交还回去了至于我这身修为,跟你们,又有多大关系呢”
她手指搭在链条上,看穆勒面容扭曲,自己白皙的额心间,也因为强行控法,调用大量灵力而跳动起来,字句从齿间迸出来“最好我祖母的死,最好跟天都没关系。”
穆勒整个人被锁链钉穿,这东西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前,温禾安不会废了他,废了他,他就是凡人,天悬家的绝技对凡人可能失效,可以他而今的修为,九境巅峰,就算天悬家那位家主前来,也看不穿他。
这也是他拒不吐露真相的原因之一。
有恃无恐。
但随着这条锁链钉进身体,蛇一半游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跟破了气的皮球般急速压缩,从九境巅峰一路往下压,压到八境,最后七境。
正是天悬家最容易看穿的境界。
他在恍惚冷汗中,仍觉分外疑惑不解,再一次体会到了温家圣者面对温禾安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温家圣者去接温禾安的时候,他跟着去了,亲眼见了那是个怎样的屋子,只怕风雨都挡不住,温禾安很瘦,比同龄孩子瘦了一圈,衣裳只能算干净,一只手上小拇指还有道很大的狰狞的伤痕,只有眼睛很大,明亮,不曾被贫穷与自卑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