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等到时祺松开了,他才道:“时念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时祺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时珏,她的肩背有点微微的颤抖,时珏看不到她的神情,风羲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种隐忍、害怕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赌。时良琰,你要我怎么跟她交代。”
曾经,有万物在眼前复苏,却有人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消散。那种场面,她不想也不敢再亲历一遍。
“我不会死的,我的生命力,你清楚。相信我。”
时祺转身看他,风羲也看了过去。少年还是笑着,露出两颗虎牙,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暖黄的烛火在那张青涩稚气的脸上晃荡,时祺想起来少年跟着自己刚回到晋州的时候。
那会儿时珏还是个小孩的样子,刚化了形就整日不休不止地修炼,操着比自己还高的剑。妖长得快,七年的时间,小屁孩已经长成了大树。时祺仍然觉得他不过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会抱着剑跟自己说:“时念安别怕,我会替绿油油好好保护你的。”
时祺眼睛有些湿,又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风羲这时候开口了,道:“时祺,他们做树的,都很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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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祺就那么沉默地站着。过了许久,她重新到榻上躺下,背对着时珏的方向,轻声说:“明晚动手。”
屋子里又重新归于开始的静默。
第二日,时珏先是去了阿柟的居所,不出所料地被赶了出来。他也没有强求。
三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商量好了晚上的事情。
入了夜,待到约莫亥时末,整个敃族村落都只剩虫鸣之时,三道身影极速穿过村落、草原,立于那棵巨榕之下。
时珏抬手覆在那宽阔的树干上,感应了片刻。
“就在树下,被树根包裹。”
其余两人点点头,“恩”了一声。
“等会儿时祺你用灵力探取,它会被我的本源吸引,有所感应。还是不要伤了这棵树的好。”
时祺闷闷地回了一声“好”。时珏继续道:“灵石一出,我会立马分出灵根放到它原来的位置。还请风宗主到时候为我护法,接着我点。”
“自当尽力。”
说完这些话,时珏没再犹豫,开始释放自己的本源,将气息一股股注入地下。感应到木石在顺着他的气息微动,便大喊一声:“时祺,现在!”
时祺单膝落地,手掌覆在地上,灵力自掌心而出,穿过厚厚的土壤,跟随着时珏的气息,一路抓探到了那块绿色的灵石。
时祺加大了灵力输出,那股灵力幻化出五指,一把握住了灵石,又以飞快的速度带着灵石破土而出。
握到灵石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收了手。
没了灵石的灵气作根部养分,那棵巨榕的生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全然一片绿的树冠上,很快多了些青黄。
时珏不想再犹豫,抬手在胸前捏诀,就要把自己的灵根分离。
就在此时,碧原之上亮起无数火把,响起嘈杂之声。三人猛地转身看去,无数敃族人已经举着火把站在了巨榕的树冠阴影之下。他们个个面含怒色,嘴里说着敃语,即使听不懂也能听出里面的戾气。
阿柟立于人前,面上覆着一层冰霜。
“三位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若要取走灵石,便从我全族尸身之上踏过!”
原本想悄无声息地办完事,不必引起敃族恐慌,待到送回灵石之时,再作赔礼。但他们低估了阿柟作为族长的警觉性。这两晚,那些熄了灯的屋子里,没有一个敃族人真的睡去。
既然已经暴露,时祺站到时珏和风羲身前想要解释一番。
“族长,你听我说……”
但阿柟不等她说完,已经看到了她手中那颗闪着灵光的木石。阿柟脸上当即挂上了狠厉,抬手一动,无数敃族人喊着口号便一拥而上。
这些都是凡人,时祺不敢使用太多灵力,只能做防守的动作,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尽量将他们逼退。但这些敃族人把神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全都无惧无畏一茬接一茬地不断用肉身去攻击时祺三人。一番混乱之下,时祺脸上都多了不少血口子。
就在这时,那巨榕在风中簌簌几声响,无数树叶迅速变黄,不断往下落;而那树干也开始泛灰,裂出干纹。这棵树,在枯萎。
觉察到了神树的变化,敃族人先是一愣,随即又开始更为愤怒地进攻。他们用拳、用脚、用嘴,扒在时祺身上,困住她的手脚,另一部分人则将时珏和风羲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