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秦露近日忽一改往日跳脱,成日在家中只是心神恍惚的模样,旁人若问她,她偏又说没事。
因秦露年纪最小,秦家上下素来没有不疼宠她的,她这一性情大变,秦母和二太太都急得上火,众姊妹也十分担忧。秦雪便想到,不若请姊妹们来家中聚一聚,既可齐心开导秦露,亦可教她散散闷儿。
当下下帖子请了众人来家中赏菊,秦露原不欲去,只道:“近来总觉身上懒懒的,懒怠出门。”
秦母道:“你这般葳蕤,越发要在家里躺出病来了。就说我的话,你不仅要去,还要在你几个姐姐家里都住几天,从前你们姊妹们那般爱在一处玩闹,如今难道就生分了?”
秦露心头一动,当即便想到二姐秦霜,若自己去她家中小住,岂不是会遇到……
不,他是姐夫,自己是他妻妹,若见面必然要避开的。况且他若进出内宅,也都是去见二姐姐,又与自己何干?
一念及此,那胸中便如利刃翻搅的一般,又恸又酸,又苦又涩。奈何秦母话已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拒,到了赴宴那日,除了明珠要在太妃身边侍奉,众姊妹果然都来了。
秦雪还请了几家世交女眷,又有一二家中正在相看儿媳的贵妇。这几人都是早已取中秦露,因有求娶之心,方才上门来请托秦雪说合。秦雪索性便下了帖子请众人一聚,而秦露一见这光景,又如何不懂呢?
……明知她和那人是无望的,她也做好了准备,另嫁旁人,将那段感情彻底遗忘。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还是恋恋不舍。
忽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秦露恍然擡头,只见秦霜正眼含关切地看着她:“三妹妹,我瞧着你脸色仿佛不好,是不是多饮了几杯,有些不爽快?”
想了一想,又道:“你放心,老太太太太决计不会胡乱将你许人,纵一时有想不到的,不是还有我们吗?”
秦露听了,只觉心头一刺,几乎要无地自容得夺路而逃。
二姐姐满心满眼里都在关心她,替她考虑,而她竟毫无廉耻地还在肖想二姐姐的丈夫!
她的唇不住颤动着,半晌后,方扯出一个笑来:“二姐姐,我不担心的,你也……放心。”
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
一时席上散了,秦雪早已请了一班小戏,先请几位位尊年高的女眷点戏。秦露见众人正热闹着,便借口头晕辞了出来,绿柳留心,也忙跟了来,道:
“姑娘往哪里去?若是想歇歇,不如去大姑奶奶房里。”
秦露笑叹道:“我不过随便逛逛罢了,你当我要做傻事不成?我知道,今儿……他也来了,但我们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后头,只要我不往前凑,他也见不着我。”
原来今日秦雪除了请众姊妹,秦沄傅寒江等人也来了,都在前院由霍陵款待,此时他二人之间,也不过几道朱门之隔,但却是咫尺天涯,难以逾越。
当下秦露又发了会子怔,因见几个婆子在那里扎风筝,便道:“咱们也去放风筝。”
都说风筝能放走灾病晦气,或许,也能把自己的回忆一道放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