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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车夫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劲装打扮的女子,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一样衣着的女子骑马护卫左右,至于跟车的凌波等人,早不知去哪了,那几个女子面无表情,一律只当没听到。
一时车门又推开一条缝儿,里头吩咐道:“打热水来。”
其中一人忙忙领命,原来不远处还跟着一辆马车,一应巾帕清水等物俱都准备得齐全。
玉姝见这衣裳与自己身量极相称,并没有一丝儿的不合身,且针脚做工都有些眼熟,不由道:“这衣裳是哪里的绣工做的?”
萧璟道:“知道你不穿外头的衣裳,我如何会让绣工来做?这是你还在江南时房里的大丫头,因年纪大了放出去了,如今她一家子在我府中做事,特特给你做的。”
玉姝听了,登时吃了一惊。先不论萧璟是如何买到程家的下人的,就因为衣裳这一件小事,他还特意找了她的旧仆来,且又不远万里地从江南带到京城。
这其中所耗的心力财物,百十件衣裳恐怕都做的了。她不禁又想到当日在公主府时她房里的摆设,今日驱车来看的那片拒霜花林,正自怔忪,萧璟又拿出一物,递给她:
“这间书坊的东家经营不善,要转手贱卖,恰被我给碰见了。外头那些书坊不是都不肯替你刊印书稿了吗?求人倒不如求几。”
说罢将书契交给玉姝,怕她拒绝,已抢先道:“放心,这可不是白给你的,只当我借给你。待你挣了银子再还给我,如何?”
半晌,方才听到玉姝道:“……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萧璟失笑:“你以前不是说,你当我是你爹爹那般的吗?爹爹对女儿好,难道不是应该的?”
他说这话原是玩笑,也有几分自嘲之意。谁知玉姝不知哪来的怒火,用力将他一推:
“我不要!我不要你对我好!”
说罢便一推车门,提着裙子就要跳下去。萧璟大惊,忙伸手去拦,晃动的车门砰的一声回撞过来,眼看就要拍在玉姝身上,他抬臂一挡,自己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手背上立刻浮起两指宽的红痕。
玉姝见了,又愧又急,又气又痛,含泪道:“你挡什么,左右你对我也没有旁的意思。”
萧璟听这话有因,忙抓住她香肩:“姝儿,你说什么?”
只见她长睫微颤,两行泪水滑落:“我才不拿你当爹爹,你跟他是不一样的,我……”
一语未了,她“唔”的一声就被吻住了。这个吻不同于平日带着几分热烈缠绵,又温柔,又怜惜,依依不舍,缱绻甜蜜。
玉姝还要挣扎,萧璟轻轻一咬她的唇瓣,从袖中取出一物,竟是那条结成鸳鸯的绦子: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且说这边厢,凌波自打上了马车,便感觉车越走越远,渐渐偏离道路,不知去了何处。但车上的婆子们浑若无事一般,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果然,几个时辰之后,方才看到了前头那辆坐着玉姝的马车。一时驶入二门,凌波忙上去扶了玉姝下来,却见她薄缎披风下露出的一截裙摆,仿佛不是早上穿出去的那身。
凌波道:“姑娘的衣裳……”
玉姝脸上一红,只道:“泼了茶在上头,就换了。”
她此时想到那时的缱绻情话,心中愈发甜蜜,到了晚间,终是忍不住告诉了凌波。
凌波先是欢喜,却又烦恼。萧璟身份不明,还不知程海会不会答允这门亲事。可是看玉姝这般欢喜,知道她近日因话本的事不自在,想了想,还是打算改日再提此事。
却不知玉姝踌躇满志,早不将那些满口纲常道德的酸儒放在眼里。他们也不过在纸上写几句,嘴里骂几句罢了,自己只需一门心思继续创作,如今她手里有了自己的书坊,待她的新作再刊发出来,足以气得那些人火冒三丈。
因而她便不再理会外间的攻讦,但她忘了,有人视她的书是洪水猛兽,也有人奉为圭臬。眼看着她被攻讦了这么多天,她的那些书迷如何会无动于衷?
还不等玉姝有所表示,就有人写文回击,大骂那些酸儒沽名钓誉,不过是党同伐异。玉姝的话本不独是市井百姓喜欢,许多高官大儒也是品读过,赞其别出心裁的,莫非那些人倒都是错的?
一时双方间你来我往,终究还是深明大义之人更多,不出几日,那帮道学先生就没了声音。那苗公子家中豪富,就指着玉姝的话本过日子呢,听说几家书坊都不肯再给玉姝出书,更是出来道,他愿帮玉姝刊印,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这些话自然都传进玉姝耳中,不过一笑罢了,不几日,听说那个带头攻击玉姝的大儒突然告老还乡了,仿佛是朝上有人参了他一本,揪出他子女奴仆做出的种种不法事来,这大儒丢了乌纱帽,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
这日因众姊妹都聚在玉姝房中,都笑道:“连老天爷都帮着你呢,那些人也是活该!”
玉姝道:“朝上的事,哪有什么活该不活该的,我瞧着那位恐怕是惹怒了哪个大人物,方才有此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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