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眼前又浮现出少年温润隽秀的面庞。
她垂下眸,掩去眼底情绪,举杯一饮而尽。
微凉的茶水入腹,尽数浇灭了方才恍惚间生出的几分迟疑,沈忆紧抿着唇道:“我的终身大事,只有一件。”
春庭心里再叹口气,却终究没说什么。
这时,忽听外面安静下来,原来酒过三巡,有人胆子大起来,拿这则八卦问到了瑾王跟前。
瑾王心底颇为不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值得他开口?
可如今气氛到了,他又一贯爱以随和宽厚的形象示下,便懒懒地道:“一个女人,还是身份卑微的孤女,除了紧紧扒住沈聿这棵大树,还能做什么?”
“莫说投怀送抱,就算是自荐枕席,又有何奇怪?”
华袍披在身上,尊贵的皇子殿下饮一口酒,笑意懒散:“女人,不分贵贱,只分上下高低。”
“会讨欢心,上等尤物。不会,下等玩物。”
郎君们一愣,哄然大笑,拊掌连声称妙。
满堂喝彩之下,无人听见隔壁隐隐一声脆响。
只有赵蕴之倏然变了脸色,眸光飞快地略过那仕女图。
以他对沈忆的了解,瑾王这短短三句话,足以让沈忆永远看不上他。
瑾王并不容易请动,今日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如今看来,这一出精心设计的偶遇……主角怕是没有心思登场了。
亥时初,兴尽,席散,曲终。
眼看着瑾王上了马车,赵蕴之收起脸上的笑,立刻转身上楼,径直走向那间暗室。
推开门,只见桌脚散落着碎瓷,四分五裂,甚至有碎片迸飞到了远处的墙角,足见打碎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骤然变色。
——竟是沈忆最喜欢的斗彩三秋杯。
赵蕴之看向坐在桌边懒洋洋品茶的女子:“……她呢?”
春庭叹气:“生气。走啦。”
赵蕴之沉默一瞬:“有多生气?”
春庭想了想:“大概是,以后再也不需要你在其中牵线搭桥,这种程度的生气。”
男人的眼眸复杂起来。
沈忆不开心,可她果然对瑾王失望了,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春庭望着那堆破瓷片,愁眉不展,心里叹了一声又一声。
她倒不是惋惜这只价值连城的杯子。
她是发愁沈忆。
方才真是吓她一跳,她都没反应过来,沈忆已经面无表情站起身——她简直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狠狠将杯子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