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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观蓦地转脸看她,对于自己这样被轻易看穿,他有些难以接受。
“你是不是怕自己那句话害了她,又去看过了?”明宝清柔声又问。
严观垂了垂眼。
“她不见了吗?”明宝清的语气轻柔地几乎叫严观有些受不住了,他的情绪像是被她抚弄过一样震颤而酥麻。
“根本无需这样含糊其辞,”严观别开眼,说:“她那个所谓的母亲直言,她害了恶病,已经死了。”
明宝清想要追问一句,但也知道严观答不上来,他连尸首都见不到,难道还能凭空断案不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宝清问。
夏日的晚畔闷热,严观口中却透出一股冰寒,“还没出正月。”
明宝清默了默,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严观瞧着她,道:“这样的坏事说什么?”
明宝清眉头微拧,道:“坏事也要说啊,这不是咱们一起担过的事吗?”
这话里的亲密让严观很受用,他看向明宝清,见她的样子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恼。
严观不由道:“往后一定知无不言。”
她的眉头这才松开,徐徐露出一个笑。
今日进城是临时起意,眼下时候已经不早,平康坊却像是刚刚醒来。
娼妓聚居的三曲之地只占了平康坊的一分地,可整个平康坊却都拢上了那股香甜糜烂的脂粉气。
小驴车走了很远都还没走出李相家的院墙,等栅栏和高墙终于结束后,巷道深深,店肆林立,檐下灯笼明亮如昼,而再走几步,就又是礼部尚书崔氏的宅邸了,似乎那夹缝一般的巷道,就足够小民生存,似乎那猛兽齿缝里的残渣,就足够蝼蚁饱食。
明宝清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过去高高在上,如今,该怎么说呢?用与民更始这个词,会不会显得太狂妄自大了?
她倚在侧窗边想着,就听在前面赶车的严观开口问:“前面那黄老妪家的馄饨不错,尝尝吧,饿不饿?”
明宝清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推开前面的小窗笑盈盈说:“我知道,我吃过,我请你。”
严观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素手笑眼,只觉得今日的自己幸运至极。
黄老妪家的馄饨馅料有多种,河鱼馄饨,鲜肉馄饨,素细馄饨,依着时令不同,内馅也会有改变,做法则有蒸、煮和煎三种。
“河鱼馄饨煮两碗,素细馄饨和鲜肉馄饨煎拼一份。”明宝清看着严观,见他正在打量周遭食客,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收回目光,轻轻点头示意都可以。
明宝清估量了一下他的胃口,又想着这些日子欠了严观不少人情,就说:“再要一份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