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颜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忽问:“青鸟发现他们建碾硙,然后呢?”
明宝锦嚅嗫道:“被打了。”
苗玉颜的脸色竟还能再难看一点,明宝锦忙说:“不,不过现在都好了。游翁翁今年的绳子卖得不错,冬粮也屯够了,小青鸟养的猪也出栏了,卖了一些,留了一些,苗姨和游翁翁卤了一些,腌了一些,熏了一些。这个月过去,三姐姐就放大假了,她会教我和小青鸟念书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苗玉颜伸手想触碰明宝锦,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缩,是明宝锦把自己的脸贴了过去。
细嫩温暖的触感拢在她掌心里,带给她安慰。
“什么时候可以再叫我来?”小婢女要带明宝锦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什么时候都可以。”
苗玉颜牵起明宝锦的手,按在那只振翅的小小青鸟上,她把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问:“喜欢青鸟吗?”
“喜欢。”明宝锦觉得她的掌心好冰。
苗玉颜看着明宝锦,像是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礼物,她的眼睛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她只是让小婢女拿来了针线笸箩,从底下抽出了一块并不起眼的帕子,迭在她手心,说:“给你了。”
明宝锦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苗玉颜,但没有再听到她说任何一个字。
她还坐在那副画里,像一卷能被人拢起来的物件。
明宝锦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她把苗玉颜扔在了那里。
“走这边,这边。”小婢女拽了明宝锦一下,见她把帕子往衣襟里塞,又说:“我们娘子人好吧。”
明宝锦胡乱点点头。
“我们这院里最清静了,夫人高雅大方,我们娘子又温柔本分,不像其他人家,乌烟瘴气的。”
小婢女其实也是个管不住嘴的,说完了才觉得自己说多了,她抿了抿唇,见明宝锦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放心。
岂料,走过一个门洞时,明宝锦站在藤蔓的阴影里,忽然说:“她不是夫人吗?”
邵阶平分明说是让她们做给夫人吃。
小婢女怔了一下,急忙捂住明宝锦的嘴,四下看了看说:“谁说的?!我们娘子只是妾。”
明宝锦不再说话,拿赏离开的时候老苗姨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站在邵家内外院的门口,明宝锦又想起左侧那块墓碑上的字,那上头最初的两个字,明宝盈和明宝清都没有专门教过,但她想起明宝清那时叹了一声,对游飞说:“‘爱妻苗玉颜,夫游春生立’,你阿耶的字还挺好,有他的笔墨没有?你可以学他的字。”
设衣冠冢的时候,游春生还在世,所以苗玉颜的碑是他亲手刻的。
“爱妻,她是游春生的爱妻,她,她才不是邵阶平的妾。”
小小驴车里,在老苗姨和明宝清着急地连声呼唤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明宝锦忽然开了口,可说出来话语更叫人觉得惊悚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