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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蓝盼晓端着弩箭的手在颤抖,她干脆就将弩箭抵在胸前,抵得发痛也不松开,道:“郭六你想闹大就闹大吧。我们不怕你的,他就算是奴隶,那也是我的奴隶!他的户籍是我兄长蓝正临蓝少监亲自办妥,他已有秀才的功名,倘若如你所言,那岂非礼部核对户籍出错?啊,我忘了,就是因为他考中了秀才的功名才被你们郭家发现了对吗?若不是郭氏阻挠他科考,他早就更进一步!”
蓝盼晓这辈子没有发过这种火气,上一回可能还是训斥林姨的那一次,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声嘶力竭,怒火滔天的。
她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郭六还站在那里,可那妇人已经很敏锐地退开了几步。
蓝盼晓神态和样子其实很有些别扭,也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那妇人觉得蓝盼晓像是小孩子拖了一把大斧子,然后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去报官,去!去!去!我们家的女娘各个读书,你,你折了他,他的手,以为就没人写状纸了吗?我同你讲,多得是!我不怕你的!郭家,我要剥了郭家的脸面,郭氏一族逼迫族中孤女给老头做填房,好一个体面的华洲郭氏!别以为从前的事我不知道,文回的生父只是里郭家的长工,纸坊的管事,他自小是学徒,可并未卖身!他的死,他怎么死的!?病死的?药死的?你们这副令人作呕的糊烂皮囊我都要撕了它!”
莫说郭六没见过这样的蓝盼晓,就是文无尽也没见过,他挣扎着唤道:“阿曦。”
蓝盼晓的睫毛颤了颤,面上滑下两行泪来,但仍旧盯着郭六。
那妇人抱臂看了半天好戏,转脸对那郭六说:“听见了,人家不是没你的把柄,快走吧。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不知气死哪个呢。”
郭六还是不甘,但蓝盼晓这些话的确让他有些怵,撂下几句狠话后到底是离开了。
“放下弩箭。”妇人第一时间对蓝盼晓说。
蓝盼晓很听话地垂下了手,她本来就不是会伤害别人的性子,这把连弩也一直高高搁了起来,她都没想过会派上用场。
妇人很眼熟,但蓝盼晓想不起她是哪个官园里的女工了,她也没这个心思去想,只看着文无尽的手直掉眼泪。
“我瞧瞧。”妇人说着就上了手,仔仔细细顺着腕口到肩头都摸了一遍,在文无尽和蓝盼晓都没回过神来时,猛地一拽一推,手骨就‘嘎啦嘎啦’复了位,文无尽痛得都叫不出来了,妇人却习以为常地一拍他肩头,道:“别娇气,筋肉定然是伤到了,不过将养些时候也就好了,不会落下病根的。”
蓝盼晓连声谢她,妇人却垂眼看她手里的弩箭,道:“这小弩,一只胳膊好使吗?”
蓝盼晓迟疑着将弩箭端了起来,就算明宝清再怎么精简了,总还有分量。
“一只胳膊控不住力道吧。”
那妇人笑了一声,道:“我试试?”
这毕竟是凶器,蓝盼晓有些犹豫,但文无尽冲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蓝盼晓就把小弩给了那妇人。
那妇人明明双手健全的,但却只用单手拿着,指尖够不到连发的弦扣,但可以够到单发弦扣。
她轻轻一勾,一只飞镖般的短箭就射了出来。
那妇人看着钻进土里大半截的短箭,将小弩还给蓝盼晓,问:“你家小女娘给做的?”
蓝盼晓点了点头,那妇人笑了起来,又觑了文无尽一眼,见他似乎洞察了什么,她也不甚在意,只是道:“真是好孩子。”
明宝清替的是宇文主事的职位,所以主要的差事还是督造织坊,但因为她做司匠时并不拘在这一块,军器坊又常请了她与明宝盈一同理事,升做了主事后,明宝清就多连带一个火药监。但连弩只是过年那阵闲做的,按着刘司匠的图纸根据女娘的臂长、掌距、力道改了一下而已,短箭的箭头是严观和游飞铸磨的。
“怎么了?”蓝盼晓问文无尽。
文无尽还看着门口,几个妇人已经离去,林姨正扶着墙走进来。
“只觉得她们身上有种气势,不像寻常市井妇人。”文无尽说。
蓝盼晓倒不觉得奇怪,只说:“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娘都有。”
她伸手牵起文无尽的手细看,余光瞥见林姨走了过来,身上也有些狼狈,像是跌了跤。
“摔了?”
“喊人的时候没留神脚下摔了一跤,不妨事的。”林姨又忙说:“你照顾文先生吧。我换身衣裳就是了。”
蓝盼晓搀着文无尽回了房间,又去外头道上捉了个机灵孩子,让他请个大夫上门来。
文无尽身上还有一些不太严重的擦伤,胳膊还是很痛,但的确可以活动了。
大夫开了一剂镇痛的方子就走了,文无尽咽下那药,躺在床上瞧着蓝盼晓低着头在他赤着的身子上涂伤药,样子很认真,还以为是在画画。
文无尽这样想着,还笑了一声。
“笑什么?”蓝盼晓一指头也舍不得戳他,在他伤处盖上帕子,又把被子拉起来覆住他。
文无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在她起身想要出去时,忽然道:“小娘子。”
蓝盼晓好久没听过他这么唤自己了,愣了一愣,道:“怎么这样叫我?”
这么些年过去了,但蓝盼晓在文无尽眼里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从廊柱下歪出脑袋望着他的小女娘,站在树下雀跃着伸手接柿子的小娘子。
小时候,她叫他‘文阿兄’,大了些,她母亲不许她这样称呼了,她就喊他‘文郎君’。
后来,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