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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坊的公主府这样低调,也不知桓端王爷世如何得知这个地方的。
“兰陵坊公主府也已易主。”明宝盈和孟容川异口同声说。
闻言,桓端王爷一松手,署令倒跌一步,被旁人扶住。他面上有些醉容,看向明宝盈和孟容川时神色也很不善。
他们两人都不是鸿胪寺的官员,只是仗义出言,所以女官们不约而同地横在桓端王爷与明宝盈、孟容川之间,附和道:“的确如此,圣人已将宪君公主府赐给公主殿下。”
“她在宫中住着天梁宫这样的好地方,在宫外又有公主府,离东宫一步之遥而已,居然还要兰陵坊的公主府,未免贪心不足!”
“王爷慎言!”
“王爷醉后失态,还不带他速归!”
“焉敢对殿下出言不逊!”
在一众谴责声中,明宝盈这句话的语气最重,因她与萧奇兰有同窗的情谊在,也是年轻了一点,纵然性子稳重,也有些压不住少年意气。
桓端王爷觑了她一眼,又听孟容川说:“王爷说起公主的住所来,倒是如数家珍,连汉话也流利了起来。”
狠戾的目光果然如孟容川所愿移了过来,桓端王爷歪了歪嘴,道:“这难道是什么机密吗?”
“当然不是。”孟容川说。
“那我所言,有何错处吗?”桓端王爷瞧着满院子芝麻绿豆小官,冷哼一声,道:“我虽是契丹王族,却也是宪君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在京这短短几日想住在亡母故居,缅怀母恩,根本就天经地义。你们这帮只知推诿敷衍的小人,生就一副猪脑,全是无情无义之徒!”
“何事令王爷如此大动肝火?”
声音从外头一路传进来,伴随着匆匆步伐,还隐约能听出语气里含着恭敬而热情的笑意,人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已经先安抚上了。
魏主簿见来人是礼部主客司的夏郎中,就知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王爷此愿乃是人之常情,明日早朝时外臣一定将向圣人提请此事,想来圣人与宪君公主情谊匪浅,也一定会怜悯……
“夏郎中怎敢揣测上意?”魏主簿道。
“怎么叫揣测上意?”夏郎中是个容长脸狐貍眼的样貌,不笑也似笑,道:“圣人与宪君公主少年相知相识,世人皆知。”
“情谊匪浅是真,可笃定圣人会移情到桓端王爷身上,这不是揣测是什么?”明宝盈道。
夏朗中瞧她一个小小女官也敢顶撞,登时收起那抹笑来,厉声道:“桓端王爷是宪君公主唯一的血脉,更是上宾,你们鸿胪寺太没有规矩了!明日等着吃折子吧!”
他说‘唯一的血脉’这几个字时,语调有种说不出的飘忽感,像是在试探,在触及什么。
“王爷请,”未等魏主簿说什么,夏郎中又摆出谦卑模样来,做一副上官口吻斥责道:“鸿胪寺这些女官们到底是少了些历练,做的都是纸上功夫,死板不知变通,您在客署住着若有个什么不舒坦的,尽管遣人来告知外臣,劳您大晚上来鸿胪寺这样求告,实在太不应该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跟桓端王爷走了出去,魏主事气结,道:“去,将此事告知少卿!”
夏郎中今夜的行径可以说是多管闲事,但也可以说是抢活来了。
主客司掌宾礼、朝贡、封赏等事宜,的确与鸿胪寺的差事有所重迭,不过近年来这些差事都被划给了鸿胪寺和尚宫局的女官们。
主客司因为差事太闲的缘故,还曾传出要裁减这一司的传言,折子也曾递了几本,但都被礼部给保了下来,只是摊分了些人手去六部各司。
恨啊,怨啊,这是报仇来了!
“魏主簿,”明宝盈方才一直不言不语地站在阶上,忽然像是醒了过来,她快步走到了魏主簿身侧,轻声道:“宪君公主府正在修缮,由头倒是现成的,此事最好告诉工部一声,这样明日在朝堂上也好有个自然的应对。”
“这话有理。”魏主簿在心里想着工部几位高官的住处,只一时间想不起来。
“陈尚书是先皇赐下的宅邸,在永兴坊的左金吾卫衙门附近,左侍郎住的远一些,在西市南面的怀远坊,”明宝盈微蹙了一下眉头,“各位郎中住的就更远了,若说最近的,宇文外郎!他与宇文侍郎同住,就住在颁政坊的胡寺附近!”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魏主簿惊奇地问。
“给工部高官的中秋节礼才经我手核准,因要安排人手送到府上,所以户部留存了地址的。”明宝盈对自己的好记性习以为常了,道:“我去吧。宇文外郎知道我的,夜里叫门还是熟脸比较好。”
魏主簿点了点头,叮嘱道:“赶不及宵禁就不要赶,在颁政坊找一间上好的客栈住一夜,不要心疼几个银子,回来我给你。”
明宝盈借了一匹官马来骑,只是官马生疏笨拙,驮着她时很不安,于是孟容川就跟她换了马。
他在陇右多年,旁的不说,骑术总是过得去的,明宝盈只在平坦官道上骑过马,论起来经验不足了些。
孟容川的灰马很通人性,温驯极了,遇人时缓,无人时驰,都不用明宝盈怎么费心驱赶。
“骑一匹驯好的马儿竟然如此舒心,不过也应该是你这马儿好性吧?”从宇文府上出来后,明宝盈骑在马上不禁感慨着,“月光与我也算要好了,可也调皮得很,故意尥蹶子来吓我。绝影更是个烂脾气,有一次为了不驮我,竟然装起瘸腿来,抬着前蹄在那贱兮兮地
蹦,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