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观看不见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只有牵着马儿站在街边看送嫁队伍时,才能侧眸瞧见她略有些恍惘的神色。
她尚算镇定。
“范姐姐本就因守孝耽误了年岁,如今能顺利出嫁,真好,真好,我们可以来送一送她。”明宝清说这话时的真心不假,难过也不假,她轻声问严观,“严帅可知范姐姐嫁的是何人?”
“是她一个隔房的表弟,他那一脉只剩下他一人了,所以自小是在范家长大的,听说倾慕范娘子许多年。”严观信手拈来,熟悉地像是他仔细打听过。
明宝清回忆了一下,道:“是徐凌徐博士?他确是个好人,原来他喜欢范姐姐,难怪我偶在阿兄和范姐姐身边见到他时,总觉得他笑容惆怅,我还以为是他天性多愁善感的缘故,呵,我真傻,他遮掩得也真好。”
“现在是徐少尹了,范娘子婚后要随他去江都上任。”严观道。
“江都是个好地方,范姐姐冬日有咳疾,落雪融雪时更甚,江都少雪温暖,于她的身子有益。”明宝清笑了起来,道:“范姐姐聪慧坚毅,她值得。”
她说着,就看见穿着新郎服的徐凌出现在视野中,白马红鞍,精神极了。
他的笑容甚至透着一股子傻气,时不时回望,看着身后的花轿。
“三娘、四娘。”明宝清唤了一声,随即垂首叉手行礼。
徐凌看见明宝清三人,怔了一下就立刻俯身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句什么。
随从奔向花轿,随即花轿侧边的帘子被快速掀开,隔着一层薄绿的竹纱,明宝清抬眸与范娘子对望,她扬起灿烂的笑容,轻轻挥了一下手。
看着渐渐回归平静的街道,明宝清闭上眼稍稍仰起了脸,感受着阳光的灼热,她在向上天祈愿,真心祝祷范娘子婚姻和睦,此生顺遂。
严观就那么看着她,他感觉时间似乎凝在了这一瞬。
她的眼皮在光中轻轻颤着,细细的青绿血络显得分外清晰,她的眉毛里原来藏了一颗褐色的小痣,就在眉尾处,捎描出一笔风流。
在明宝清睁眼的瞬间严观移开了眸子,然后就与歪着脑袋打量他的明宝锦碰了个正着。
这姐妹俩长得其实并不像,连瞳色都很不一样,明宝清的瞳色很黑,深邃静谧,明宝锦的眸色如茶,清透见底。
严观的眼神虚了虚,这不太寻常,刑讯时他常有与穷凶极恶之人对视,鲜有落败的时候,此刻却被明宝锦盯得很不自在,像是被看透了内心。
“要不要吃糖脆饼?”他拙劣地掩饰着。
“唔,小妹都没吃过呢。”应他的却是明宝清,她走到对街的摊头,买了两个糖脆饼又走回来,递了一个给明宝锦,递了一个给严观。
“劳烦严帅走一趟。”明宝清笑道。
严帅瞧见明宝锦在扯分糖饼,就撕开一半递给明宝清。
明宝清下意识推拒,就听严帅道:“两个饼四个人,当然是这么分。”
“很讲道理嘛。”明宝清的情绪看起来已经平复了,望向叫着‘好好吃’的明宝锦时,更是柔和带笑。
“阿姐,这个糖脆饼是用什么做的?”她把嘴角的一粒芝麻抿进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