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严观想起来了。
‘她应该戴一条纱巾的。’如今的他又想,‘坐在前室赶车迎面都是风,一定很冷。’
窥伺这种行径堪称龌龊,连树都在惩罚他,风里裹着的毛虫一层层黑刺毛,只在他颈上一粘,就拱起豆粒般大的红肿疙瘩。
严观受了疼,付出了代价,心里反倒好受些。
明宝清看起来并不着急,她今日也没平时那样早到,略迟了半个时辰。
严观又想看着她,又担心天凉昼短,再不出城就要赶夜路了。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明宝盈才提着书箱出来,她笑,她也笑。
明宝清摊开帕子递过去,笑道:“我跟二娘去吃茶了,这是甘草梨糕点,吃着嗓子舒服。”
二娘指的并不是明宝珊,而是邵二娘邵棠秋。
明宝盈把梨糕捂在手里,还想上后头跟明宝锦一起分,但这回小妹没有跟来,而是摆了一篓篓炭。
“给书苑的。”明宝清解释道:“天冷了,我想留着现银去打探三郎的消息,若是能把他弄到草堂寺附近的南山温泉里,咱们见他就有望了。”
明宝盈拿了这炭就很不好意思了,忙道:“我自然知道大姐姐的心思。”
可苏先生其实并不喜欢用这些所谓自家做的炭火,炭若不好,恐会爆裂伤人,但想想,让仆妇用在厨房里总是无碍的,便也道谢。
姐妹二人又走出了书苑,搬下炭后车上还有两小罐糖,一罐饴糖一罐红糖,还有一些丝麻针线。
针线丝麻是缝制冬衣用的,至于糖,明宝清解释道:“给小妹买的,她和苗姨想试着做一做福民乡的糕点,冬节里有口福了。”
小小驴车能从纤细的巷道穿行而过,在这点上的确比马车更加便利。
枫杨树的垂叶比起前月来已经疏落发黄了不少,再过一月,想来就做不了幕帘挡不住人了。
严观没有走远,他从另一条道上绕了出来,不远不近地缀在驴车后头,瞧着她们俩进了静宁观,这才转身回了官廨。
‘好歹知道不能走夜路。’他想。
静宁观里还是那样寂静,空气像是凝滞的,因明宝清和明宝盈的到来才有了几分轻快。
黄嬷嬷已然习惯明宝盈每日下学后会回来了,得知她明日要回家,她心里反倒是空落落的。
方时洁白了的头发黑不回去了,但瞧着她比这模子一寸寸切米花糖的样子,总比之前整日抄经要显得有生气一些。
“豆豉也好了。”方时洁瞧见她们就笑,领着她们去道观后厨里看那几坛的豆豉。
静宁观不大,明宝清隐隐约约已经闻到豆豉香气了。
明宝盈也是跟着方时洁做了豆豉才知道,原来做豆豉还用的到游老丈种的那种苘麻的叶子。
煮熟的黄豆放在竹编盖帘上,风干了残留的水分,然后裹上一层麦粉,再用苘麻叶子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