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身子猛地一颤,闪电般伸手把李苑扶起来,李苑一手扶着影七一手扶着墙,头一次看着别人扶自己扶出虚影的。
他本扶着影七的手腕,慢慢滑上去,在影七僵硬冰凉的手上轻轻握了握,“伤得重吗,去医殿看过了吗。”
影七低声回答:“嗯。”
李苑叹气道:“去把桌上的书信带走,三日后送到临州杏堂。”
杏堂那边的医术和药材比王府还高明,刚好能给小七疗伤。
“是。”影七不敢再在世子温暖掌心抚摸下多逗留,起身收了桌上的简陋对折的书信。
李苑抬手搭在影七拿着书信的手上,用掌心暖着他冰凉的手,温和嘱咐:“不要看。这是王府机密,攸关存亡的大事。”
影七怔怔拿着书信,仿佛攥着千斤重担,低声应道:“是。”
被那只温润如玉的手轻轻握着,自己布满陈旧伤痕的手显得那么狼狈难堪,温热触感顺着李苑的掌心渗进影七的皮肉,不容他拒绝。
影七没什么表情,眼神也不再清澈单纯,而是一片深沉漆黑。
但其实他已经死寂许久的心里有一丝触动。殿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牵过自己的手了。
仿佛从前的情景重现。
从前殿下牵了自己的手,他误以为自己被殿下宠爱,于是一步步陷进去。
这一次不要再陷进去了。
“去吧。”李苑又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路上多小心。”
他已经冷落了影七这么久,大概也不会有人再盯着他不放了。
影七走后,李苑仰头看着屋顶被封住的瓦缝,愣了一会儿神。
想起影七在自己面前卑微顺从,尤其是他曾经在自己怀抱里的单纯幸福的眼神,好像终于得到主人抚摸的小动物,单纯得不得了。
李苑默默想念,待在书房里无聊,拿出纸笔,描摹着小影卫的侧脸。书案下边已经攒了几十张了,都是小七。
小七似乎真的对自己失望了,伤心了,眼神里一点神采也没有,说话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嗯字。
自己却什么都不能解释。
其实李苑挺想找人说说话的,他父王已经病得挺重了,怕聊完以后病得更重;梁霄那个花心萝卜想必也体会不到单恋的钝痛,说了也白说;去祠堂找母妃倾诉,刚一开口,灵牌下的烛灯一下子灭了三盏。
唯一能听自己说话的影四还去审犯人了。
李苑想了想,在纸上默默写情信。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夜晚,第一次在红树林见到一个少年,就迷恋上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或许很多年后他都不知道我心悦他。”
落款想了很久,“李苑”、“苑”,太正经了,涂改了一下,改成“逸闲”,好像又差了点什么,又涂改了一下,最后敲定了“夫君”。
洋洋洒洒写了十好几页,写罢,拢在一起在桌上戳了戳,跟之前画的小像合在一起,打算让影四有空去找人装订一下,先出个上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