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傅医师已涂完药膏,就给安槿行了一礼,然后用方言和采青说了一通话,才告辞而去。
阮安柟没想到采青竟然也说一口流利的白话,诧异的盯着傅医师的退下的背影若有所思。安槿见状,怕她多想,道:“太妃娘娘十分想念公主表姨,后来选用的小宫女大多出自岭南一带,平时太妃娘娘也常让她们说些岭南的地方趣事。”
阮安柟点头,眼神再转到安槿身上,想到妹妹之前的话,又盯着安槿的胳膊道:“这还叫没有吃亏,万一,万一……”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心里大恨,整了整情绪,才继续道,“这样留你在宫里,我可如何放心?”阮安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嫁,可母亲又有了身孕,她已经收到母亲的传信让她回侯府帮忙料理二姐的婚事。
现在安槿不仅得罪了五公主,更狠狠的得罪了淑安县主,在宫里淑安县主不可惧,可是淑安县主是皇上的宠妃容宸妃的姨甥女!还有心思叵测的项皇后和德妃娘娘,一直想把自己赐给承恩公府的袁太后,这群狼环绕,妹妹在这宫里可要怎么过!
“不然,我禀了太妃娘娘,先带你一起回府吧?”阮安柟迟疑问道。
安槿噗嗤一笑,道:“就为了这?三姐,太妃娘娘不会准你的,我这样回去,岂不是像是被人灰溜溜的赶出了宫去?”看阮安柟凝重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切,劝道,“放心吧,二姐姐出嫁,我必是要回去的,这段时间我就以养伤为由,足不出户,不就成了?”
阮安柟想想这才作罢。看妹妹已然有些疲倦的样子,便嘱咐了碧螺和采青服侍她休息,回了自己院子。
阮安柟离开,安槿刚准备休息,就又有人来访,她早已吩咐采青,来探望得访客都说自己睡了,可是这一个访客,采青她们都拦不住,正是岭南王世子萧烨。
萧烨来了之后也不出声,只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然后抱着手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安槿的手臂默不出声。
安槿见萧烨不出声,便也不出声,涂了傅医师的药膏后,她的胳膊也不疼了,反是凉凉的很是舒服,折腾了一下午她也实在是困了,就有点半进入睡眠状态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萧烨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萧烨面前,她这么放松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萧烨突然道,他听说安槿出事,就火烧火燎的赶了来,只是听说阮安柟在内,就避开来在一边房间等着,又召了人问明情况,听说无大碍,只是胳膊和手擦破了些皮,才松了口气。
因为安槿无事,他心里也就松了下来,想到自己之前难得的乱了分寸,不禁有些懊恼,心想着待会见了小丫头一定要嘲笑一下她是个惹祸体质,怎么到哪里都是事。
可是等他一入厅中,看见安槿白玉般的柔嫩小手红肿不堪,透过隐隐的丝袖仍能看见那青肿的胳膊,心里就一股怒火腾的上来了,再看小丫头这样了,却无事般的懵懵的样子,脑袋一点一点的显是困极了,心头就涌出了从来没有过的不舍怜爱愤怒的复杂情绪,竟是收起了平日在京都装的骄傲眼高于顶的蛮横样子。
安槿正点着脑袋,听了萧烨的道歉,蓦得惊醒了过来,伸直了脑袋四下看了两眼才对上左前方坐在客椅上的萧烨。
她打量了几下萧烨,见他黑着脸,眼神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势是她从没见过的内敛而凶狠,这个才是真实的他吗?他知道平时的萧烨定是伪装,却不知道原来真实的他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道歉?我们说过我会帮你做挡箭牌,这不是应该的吗?”安槿看着萧烨,有些喃喃的道。
“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挡箭牌。”萧烨隐着怒气道。
安槿明知道萧烨的怒气不是针对自己,心里却有些惶惑起来,如果,如果她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挡箭牌,那他们又有什么合作的基础?不过是萧烨一直单方面的帮助自己罢了。
她真是无耻,她其实心底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她骗自己而已。这样想着,她却不知道为何落下泪来。
安槿好像一直都有一种天赋,她可以大概感知到别人对自己真实的态度和感情,可以感知别人对自己是善意还是别有用心,所以她那么容易就接受赵氏还有几个姐姐,所以她才会相信萧烨。即使萧烨喜怒无常,行为不按常理出牌,她其实后来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因为她觉得在他的身边很安心,她知道他最终都会帮助她,不会真正的伤害她。
可是这算什么?如果不是合作互取所需,这又算什么?她突然觉得茫然。
萧烨就看着安槿突然落下泪来,泪水挂在白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晶莹剔透,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卷翘着,有几根粘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的可怜。
萧烨有些惶恐,她是被自己吓着了吗?之前她被欺负受了伤,也没见她哭啊。
他就忍不住上前,有些笨手笨脚的帮她擦了眼泪,然后看她的脸红了一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都是茧子的手给擦伤了,忙缩了手,更加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