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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君卓也不想一口就回绝了,看着对面紧张的少年,他笑着温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沈季,嗯……已经成年了!”反正再过两月就是生辰,今年就是十八!刚才他跟眼前这位少东家打完招呼后,看着对方审视半天的眼光,最后收回时分明是有些不满意的,沈季一时着急却找不到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
“哦,不是本地人吧?”白君卓心想,北地的风雪狂沙可养不出这样的润泽精致的人。
“不是,我是丹州人,不过以后就住在贺州了!嗯……那个,少、少东家,我父亲也是大夫,我从小学的医,家里的药草园子平时都是我打理的,所以……可不可以,哦、对了,这胳膊之前确实摔断了,可已经养了一个多月,很快就可以好的,您放心吧,我会很勤快做事、不会偷懒的!唔……让我试试,可以吗?”沈季极力争取,颠三倒四的解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真的很想快点找到事情做。
白君卓看着沈季那急切的样子,有些无奈,他并不是有意刁难,可要是招个不合适的人进来医馆,自己少东家的名声就会受损的——作为一个合格的仁济堂继承人,所做的决策必须都经过考察、权衡,尽量降低出错的可能。
“原来是丹州人啊,南方山清水秀、气候温暖,怎么想着到贺州来了呢?这风雪天想必你不大习惯吧?”接下来就纯粹是客气寒暄,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回绝了吧,嗯……如果他真想做事,那就给他找个书童或者其他能胜任的也行!白君卓心里打定了主意再次开口。
沈季诚恳地表示:“虽然确实是太冷了,可下雪真的特别好玩,我以前在丹州从来没见过呢!因为我哥哥在镇北军任职,是他叫我来贺州的,所以我就来了!”这家伙还是不懂得什么叫“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个道理。
“镇北军?那可真是难得啊,千里迢迢从丹州来到贺州报效契国、上阵杀敌,令兄真是令人敬佩!”这话倒不是虚假客气了,白君卓是土生土长的贺州人,当地人对于前线保护他们的镇北军是真的感激和敬佩,毕竟没有这些将士们守卫着契国北大门,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就悲惨了。
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沈季在自己哥哥这个问题上终于难得的谦虚了一把:“哪里哪里,镇北军那么多人呢,我哥哥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那小兄弟来应征学徒也是令兄的主意了?”
说到这个,沈季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黯淡了下去,“唉,我来贺州好几天了,还没有见到他呢,因为我不认识镇北军其他人,所以没法告诉他我来找他了!”
白君卓看着人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那你现在住哪儿呢?”孤身来到异乡,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住在一个朋友家里的。”
斟酌良久之后,白君卓严肃地对沈季说:“沈季,现在我没发现你确实有能力可以做好医馆学徒这份差事。这样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好好表现,一个月以后,如果其他学徒、大夫都觉得你可以,那你就可以正式留下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的胳膊还没有好,肯定无法全力做事,那这个月你就只能领取一半的月钱也就是一钱两百文,仁济堂给你提供一顿中饭,其他就等你能正式留下来再说!”
哈、还以为不成了呢!沈季被白君卓的一串话砸得兴奋万分,后面的他都没有听了,只听到他可以留下来,瞬间只顾点头如捣蒜般应承下来,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让少东家失望的。
最后,白君卓起身,含笑目送东方延和他家新招进来的学徒离去,转身回书房时,他轻轻皱着眉头想,终究还是心软了!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样的人他肯定不会点头通过的。
就这样,沈季开始每日往返于仁济堂和永安客栈中,每天到了医馆,他都不敢松懈,只要能做的绝不推辞,根本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幸好北地的人普通比较热情豪爽,难得碰上沈季这样外来的细皮嫩肉好模样、又嘴甜手脚勤快的,很快就接纳了他,顶多偶尔会有人掐掐他的脸,惊叹于那滑嫩的触感罢了!
几个相熟的学徒早就放言沈季不用担心,等这个月底,他们几人是一定会帮沈季说好话、让他能够正式留下来的——于是,沈季忙得更加开心了。
贺州北地冬日白天很短,等沈季傍晚时分看着时辰到了、除下医馆学徒统一制式的方巾外袍之后离开,冒着风雪小跑了半天,一溜烟冲进永安客栈时,在门口焦急等候多时的管事王权简直要扑上去抱着他哭了——如果这沈季再不回来,估计暴怒的三爷得拆了屋子、用剑指着他集齐人手出去寻人了!
“王掌柜您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么?”沈季到了有地龙的温暖室内,憋了一会儿,胸膛间长长的出来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活过来了!他活力十足地原地弹跳了几下,抖掉身上落的积雪,好奇地问看起来格外焦急紧张的王权。
“可回来啦,再不回来真是急死我了!快回屋快回屋,蒋三爷来看你了,都等了半天……”王权赶紧叫人回屋去安抚那位怒极发火的爷。
“什么?三哥来看我啦?”沈季一听,也顾不得听王权那絮絮叨叨的许多话了,赶紧往楼上冲。
蒋锋此时面沉如水、黑着脸端坐屋内,刚才有小伙计战战兢兢进来掌灯时,他也没有吭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气、迁怒无辜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