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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等多久,就有人快马加鞭的赶了一批人过来,那些人脚下不停,被他呼喝着敢怒不敢言。
韩广张自然是带着他手下一帮从没打过仗的兵丁,到了地方迫不及待的指挥他们赶紧推车,不得忤逆,更不许偷懒。
其实推这辆马车根本用不上这么多人,却见这一大群乌泱泱的人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十分声势浩大的号子声中,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马车推出了泥洼。
可惜山路泥泞,泥洼接连不断,马车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他们只能锲而不舍的推着马车一路往前走。
姚自量的马车向前走着,其他人则停在溪边,很多人蜂拥而上赶着取水,溪水冰凉,这些人口中干渴,在拥挤中,有人动作粗野,一阵推推搡搡,前排的人无缘无故的被推下了河。
幸亏河水低浅,这些人只是踩湿了鞋子,虽然屈山已有了初春的暖意,他们还是被冻得不轻,瑟缩的退后,不顾脚下的寒冷,粗鄙的话脱口而出,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随即就出现了人推人,和人拉人的混乱场面。
屈山的半山腰走下来一个樵夫,他饶有兴趣的瞧着大军的热闹,马车势若破竹的被推着往前走,紧接着就是士兵吵吵闹闹的取水。
好一番目不暇接,不绝于耳的街市景象,完全没有军队行进时该有的整齐划一,而是一派松散的稀稀拉拉,毫无军纪可言,更别提什么上阵杀敌该有的所向披靡。
昱横只是远远的站定瞧着,听到身后有足底踏碎枝叶的声音,回头去看,从山路上走下来一位年龄三十有余的樵夫,见他肩上一根扁担,一前一后挑着两捆柴火。
樵夫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就去砍柴,没想到下山之际遇到了一场雨,他找了大树根躲雨,见到雨水稍歇,他就挑着柴火准备下山。
樵夫一开始觉得很有意思,可山下到一半后才感觉到现在是两国交战,心头浮起了阴云,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没敢动步。
两国战事有了传闻,作为一个乡野村夫,他不怎么关心战事,但还是大致猜出是出征覆盆国的大军到了这里。
这些人毕竟是当兵的,唯恐有什么不妥,樵夫还是有所畏惧,将肩上的扁担拿了下来,将柴火暂且放在一旁,就在原地站着,想等着这些人离开后再行下山也不迟。
昱横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刚想对他做个示好的手势,示意他暂且返回山上,手刚抬起,就在这时,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山上有人。”
昱横心头一沉,扭头去看,一支羽箭倏地从他头顶上掠过,虽然手已抬起,但是他实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变故,一时间没有够到羽箭,他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顺着羽箭的方向望去,昱横听到一声惨叫,樵夫被箭无虚发的射中胸口,他摔倒的一剎那脚尖堪堪触到了一旁的扁担,再没气力去拿,人顺着山道滚了下来,那支羽箭牢不可破的钉上了他的身上,正巧冲着昱横的这个方向。
昱横的身旁站着的是随勇,随勇见状,眼疾手快的想去拉开昱横,种地的人力气大,昱横原本前倾的身体,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勉为其难的伸出了一只脚够到樵夫的肩膀。
樵夫大睁着的双眼和昱横的眸子对了个正着,又是几个跟头,原本还在推搡着的人群听到声音,倏地朝两边分开,留出了一个空档,樵夫整个人就这么滚进了河里,河水瞬间殷红一片。
昱横看着樵夫的那双眼睛,就知道他已经死了,那支箭杆已经穿过他的胸口,从他的后背冒了出来,胸口处染上了一朵狰狞刺目的血花。
半晌,混乱的场面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具尸体,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蔓延至了河水中央。
另一边,站在河里的人和正在取水的人,都惊恐的朝后退去,唯恐避之不及,胆战心惊的爬上了岸。
正在搭弓的士兵正在取箭,见自己好像误伤了人,这才将手中的羽箭重新放回箭筒,不紧不慢的走到溪边,神情自如的踢了踢樵夫的尸体。
直到他也被浸湿了鞋子,见樵夫不动了,才抽出空来,弯腰脱了自己的靴子,慢吞吞的倒着靴筒里的水。
昱横汗颜,这人在推搡之时还不忘观察周围的形势,这还没出妄加国,就这么贸然出手杀人。
尸体原本一半在河里,一半在岸上,被他这么一踢,彻底浸没入了河水,水波泛起涟漪,水面被血水浸染开始浑浊,士兵似乎觉得已经毁尸灭迹,倒完了靴筒里的水,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昱横悚然,讶异的瞪着那位士兵,当然除了他,其他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士兵。
士兵被他们看的很不自然,挥了挥手,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是要喝水吗,赶紧。”
尸体就在河里,血腥的红色正在朝着四周飞快的扩散,鲜血蔓延,这溪水谁还敢喝。
韩广张不知什么时候圈着马过来了,朝河里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怎么回事?”
年轻士兵兴奋的扬了扬手里的弯弓,立马接话:“韩将军,是覆盆国派来的探报,我已经将他射杀了。”
韩广张点了点头,压根没去看山上,山道上还有两捆柴火和一根扁担,斜斜的靠在路边,只是主人却不在了,韩广张淡淡的道了声有赏,圈着马又回去了。
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韩广张又是睁着眼听瞎话,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说谎,没有任何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