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那股已经涌上的血性不肯退去——前世筹谋权衡、恭敬沉着,就为了令君父高看一眼;可是这个视所有人如草芥的君父,如此愚蠢、虚弱,他不配、不配!
萧彦冷冷地直视对面——他无法忍受再带着谢承泽一起向这个人下跪,哪怕多一次都忍不得。
建德帝见状了然,点头道:“好、好,既是如此,那朕就再下一道旨:恭王萧彦……”
刚愎自用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意惊恐大叫:“君父,你流血了——”
血从建德帝的鼻孔嘴角慢慢流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脸颊,脸色重又变得灰败。
皇后这才不紧不慢道:“想是陛下重病初愈,就大喜大怒,伤了心脉罢——御医,还不诊治。”
御医早在一旁跪得呆了,此时慌忙连滚带爬地上前,为君父诊脉。甫一搭上君父手腕,人便僵了,一个字说不出来。
皇后整顿衣裳,慢慢微笑:“陛下服了灵药,现在感觉如何啊?”
建德帝如梦初醒:“你、你在药里做了手脚?!”
皇后自然摇头不认:“药是陛下亲自备在宫中密室,又是陛下心腹亲信拼死取回的——自然万无一失;臣妾哪有机会做手脚?”
原来方才君父看似好转,实则不过药力上冲浮阳时的假象——消耗之后,现在更加虚弱。
饶是建德帝历经沉浮,此时也怔住了,站立不稳,掩饰不住眼中惶恐。倒是一旁的内监慌忙扯着他袖子提醒:“陛下,还是快命郊营速速护驾回宫要紧啊。”
“对,郊营,郊营还在,没人能动的了朕……”建德帝回神,却再无方才的气力:“传令郊营……”
“——陛下有何吩咐?”重重幕帷间,一个高挺身影大步流星地自殿外走进来。
立储
尚未看清来人,萧彦悬的心终于落地,同时恼怒腹诽:呵,早起就不见踪影,直到此刻才露脸,也不知在外面到底所忙何事——
但待云靴稳稳踏过帘幔光影、径自走到近前,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谢承泽身着郊营戎装,神色如同寻常觐见,只是一手按住佩剑、收在腰侧,另一手中提了样物事,令原本英俊轩昂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少见的戾气。
——一颗头颅。
最早看清的宫女一声尖叫,吓晕在地。
一宿不见,这狗崽子居然背着他做出此等大事,丝毫未与他商议——萧彦瞪着眼睛。
殿内血腥味原本已淡,他就这么手持刚刚斩下的狰狞人头走进来,所过之处,血流蜿蜒在华丽地毯,整个殿内顿时血腥气味直扑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