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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归骂,却分身无术。围攻他的四人中分出两人,尾随进庙。乐孟眼睁睁看着太庙两扇乌木大门重重合上。
正殿内一片寂静,满满一墙牌位,海灯无声燃烧。
萧彦首先开口:“老四,君父待你不薄,你来这一手,哥哥真是没想到——且选在此处动手,你当真不怕先祖发怒?!”
萧彦一指牌位。
萧章冷笑着持剑逼近:“不过是一墙木牌而已,能耐我何?!”话虽如此,但自从进庙,他一直未曾抬头,生怕目光触及祭台案桌。
“至于君父,呵呵,”萧章音色气狠,却不自觉压低声音:“戴家倒台,他便将我母妃抛在脑后,对我不过是假意安抚,嘴上几句话而已!他何曾对谁真心关爱,谁又真心敬爱他?!”
萧彦往房柱间退避:“此言差矣!别人不论,就凭君父当年不畏人言、接我母子从勾栏进宫,我与母妃向来感恩。”
“铛——”萧章一剑扫来,萧彦急躲,剑削在柱上铜灯尾梢。
萧章见他一无兵器二无侍卫,原本警惕的态度逐渐轻蔑:“二哥呀,你与良妃看似精明,实际都是糊涂蛋!也难怪,君恩之下谁都不会多想;我舅舅也是家门败落之后才领悟,他告诉我:王家可是立朝以来的第一大族,当年首阳王家是倒了,可还有其他各地的王家,哪能除的尽?!先帝当初治罪首阳王家,为的就是让继任新君挽救他们,如此一来,王家才会对新君感恩戴德、各地归心。哈哈哈,那时的皇子,谁纳了你母妃,便说明谁参透了先帝的意思,才算合格的储君人选——所以,你们母子,不过是君父对先帝的考题做出的答案!哈哈哈,可笑你还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们?!”
果然,萧彦闻言错愕,似被击垮心智,慌不择路,退至殿宇一角高大香炉旁边,终于无路可避。
“闲话就叙到此处。”萧章神情亢奋,眼睛隐透红丝:“二哥也别怪我,生在皇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须知夺位之争,从来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到这地步,萧彦只好长叹一声:“也罢,成王败寇。看在兄弟一场,你可否让哥哥输的明白:明明皇陵历来有守卫驻扎,且我也提前派人监视,你到底从何处带进的人手,居然能制住整队禁卫?!”
萧章本已面露狰狞,听到萧彦口中说出“输”字,不禁笑起来:“说来二哥也与他打过交道,怎么就没想到防范?!”
萧彦目视他得意神情,忽然醒悟:“莫非是——”
“哈哈哈,后知后觉么。”萧章佩剑抵向萧彦喉间,得意地吐出答案:“——托达。”
萧彦不甘地摇头:“托达早被我砍去手脚,死在我府里暗室。”
“你说那个犬戎蠢货?”萧章不屑一顾:“他算什么,又蠢又不受控制!只要知道制造方法,托达可以有很多……”
“礼王殿下!”跟进来的两个黑衣人一直默默无声,此时终于开口打断他继续说话:“还请速战速决,莫要节外生枝!”
“哼——”萧章正在兴头,不由脸色一郁,似乎想呵斥他们却又忍下,剑锋重新对准萧彦:“二哥,对不住了——”
“锵——”兵刃交接之声穿过香炉,愈发激越。
萧章小臂一麻,佩剑几乎脱手——萧彦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精悍匕首,准确格挡住剑锋。
萧章一愣,继而怪笑:“还说我不守祖训,你不也藏了兵器在袖子里?!好,咱们兄弟今日好好较量一番!”
话说的有气势,但萧章却收脚后退半步——他不傻,知道萧彦上过两境战场,即便自己兵器占优势也敌不过;因此等后面两个帮手上前。
两个黑衣人立即赶来,三柄长剑将墙角围的水泄不通。
萧彦静静观察,忽然笑道:“这两位怎么不敢对本王出手?怕擅自动手,主子责怪?”
他说的“主子”显然不是指自己——被看穿的萧章气急败坏:“都这地步,你们难道还有可能撇清?赶紧了结他!”
其中一人犹豫一下,随即手中剑直冲萧彦而来。
这一剑凶狠,并非萧章刚才的攻击可比。萧彦被逼在角落无处回圜,即便有武艺在身,但单凭一柄短匕,万难招架——
黑衣人忽感剑尖一重,眼前一暗,继而颈间一凉——血已喷在香炉铜壁。
——梁上无声无息地直直跃下一人,正踩在他剑上、同时挥刀,扫过他脖颈。
另一黑衣人不及救援,只来得及拽开萧章,眼看同伴倒地,抽搐失血而亡,却仍在惊愕之中:原本他们四人分别潜伏在此殿中,预备围杀恭王,这已是早早布置的杀局;但谁都不曾发觉这里居然同时隐了个恭王的人!
“啊——来人,快来人!”萧章这才回神,惊声呼叫。
梁上跳下的人冷冷一笑,居然还带些戏谑:“礼王殿下勿惊,”他甩甩与乐孟手中样式一样的窄口刀锋上残余鲜血:“——咱们原是熟人。”
“你——乐季?!”萧章睁大眼睛:“你不是被老二始乱终弃、撵去军营里的么?!他如今日落西山,你为何还来帮他?!”
萧彦倒是颇觉哭笑不得:何来“始乱终弃”这说法?!首阳城里到底给他府里编排了多少桃色绯闻?!
乐季哂笑:“礼王连这个都信?难怪成不了事!”
话音未落,已朝另一黑衣人扑去:“殿下,他交给你对付!”
即便萧章造反作乱,仍是皇子、萧彦的兄弟,且他独自一人完全不是萧彦对手,因此乐季不等吩咐,撇下这头,交与萧彦自行处理——这是多年主仆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