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为学本就艰难,当初她又何尝不是一腔抱负,最终却落得这般田地。阿笙的良善与聪慧被锦瑟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别有目的,却不肯因猜忌而毁他人前程,她既肯放自己一马,自己又如何能真的负她。
阿笙在锦瑟眼中便恍若一颗明珠,舍不得令其蒙尘,她该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成为权贵手中的玩物。裴三爷每年都有相中之人,少阿笙一个不少。
但这话说出来锦瑟都觉得自己几分矫情,阿笙自然不会相信这种听着好听的话,因此并未将其宣之于口。
锦瑟端坐着,她认真地看着阿笙,道:“姑娘,我为你的文仆,我的前途便在你手中,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目的不纯,我又岂敢还有别的想法。文仆身份是我如今唯一能保得清净的依仗,还请你不要将我撵走,我定当尽力服侍于你。”
“若你被华清斋撵走,会去哪里?”
阿笙这问,问得巧妙,其实质还是在问锦瑟背后的那些人究竟在做着什么买卖。
锦瑟知她定要知晓清楚,微微敛了眉目,道:“或许是哪家高门的后院,亦或许,是异族的青寮。”
所谓青寮便是专为世族和权贵开设的笙歌场所。而如锦瑟这般在华清斋曾有名的,便会被送往异族。尤其是央国北上的北胡王族,对于央国内经受礼仪熏陶教养的女子尤其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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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若非她凭着自己的学识入得华清斋为仆,怕是早就已经成为那富贵窝中的玩物。如今唯有才色双绝的女子才能真的被那些人相中。
“你的主子是裴陵邱?”
“是。”
阿笙眉头紧蹙,声音不由带着些许严厉,“裴氏以礼教文法立世,怎么会教养出他这般的人。”
锦瑟微微垂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当年她亦如阿笙所想,认为裴氏子弟温良持礼,才会相信于他,想着靠着裴氏的门庭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但却没想到,裴陵邱高贵的皮囊下却已经烂透了。
“三爷相中的或是旁系不受重视的子弟,或是身世单薄之人,最上首者若为男子则会被安排入仕,替他掌弄朝局,再不济也会是高门谋士,为他传递他族隐秘之事,而女子学识上等者则可送于王侯世族,中等者可配于清流名士,下等者若非族中子弟……”
锦瑟这话再不说明,但阿笙却已经清楚了。与男子相比,女子的才华在裴陵邱眼中不过是点缀之物,才高者虽可凭此入高门,但终究不过是一件精美的“玩物”。
“即便被发落出去,这些人也须得终身按照三爷的指示行事,否则都难逃被抹杀的命运。”
“裴氏族内可知晓他这般行为?”
“如今裴氏由二爷掌权,二爷、三爷乃一母同胞,就算知道,二爷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而五爷性子自由惯了,少在京中待着,至于大姑娘便更远了。”
“裴钰呢?”阿笙怒极,此时也未估计自己对裴钰的称呼是否不妥。
“如今家主毕竟年轻,族中大权旁落,三爷……裴陵邱便也没了多少忌惮。”
阿笙此时想起静严曾经说裴钰并非众星捧月地长大,原来指的是这个。
“裴陵邱在这斋内可还安排了别的人?”
“姑娘,我能说的已经说了,其他事,还请不要问了。”
锦瑟始终挺直了脊梁,端持着谦和的仪态,礼法深入骨髓。这是她曾经最引以为傲之处,也是她如今提醒自己不要彻底失掉自身清名的举动。
阿笙敛了敛眉目,而后抬眼看向锦瑟,一双墨瞳在夜色之中印着微微的亮泽,“那你呢,可想逃离这一切,可想重新寻自己的前途?”
夜风萧瑟,带着几分刺骨的寒,锦瑟看着阿笙一双如珠玉般的墨瞳,却是笑了,“姑娘,我逃不掉的。”
烛火摇曳,阿笙读懂了锦瑟笑中的寒凉,她并非不想,而是无能为力。锦瑟知道得太多,裴陵邱不会这般简单放过她。
阿笙闻此,并未再多言。
静严在文札中写道,若是锦瑟无意离开裴陵邱的掌控便就此作罢,来日寻个由头将她打发。若是她有意,那么可暂时留下她,利用她反套对方的消息,若遇事可寻院首裴怀之的庇护,等到裴钰从西州归来便将锦瑟交予他,届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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