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是。”
宋忱知道他有正事,也不欲打扰,非常乖觉地请退,还不忘叮嘱:“我先回去了,你小心走路。”
谢时鸢朝他的方向,微微点头。
宋忱离去后,谢时鸢先去了趟书房,待了一小段时间,随后换上小厮送来的衣服,他才不紧不慢去前厅见那人。
钱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谁都知道当今太后出身低微,她母亲便是钱家人,后来做了宋家一个旁系的妾氏,有了宋若云。
钱宵便是太后表兄的长子。
这人此时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穿了一身紫,下巴向上翘起个弧度,透出高高在上的矜色,可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偏偏往下钩着,像毒蝎子的尾巴,莫名阴沉。
他还喝着热茶,瞧见谢时鸢眼睛一眯,拂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起身:“谢兄真是让我好等。”
谢兄?
谢时鸢心中冷笑起来,他和钱宵之间确实有一层“不解之缘”,但那缘分,恐怕不能让两人称兄道弟:“不知钱大人来有何贵干?”
当初宋若云靠美色得了先帝青眼,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钱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近几年里,得益于宋若云的栽培,钱家在朝中风头愈来愈盛。
钱宵唤太后一声姑姑,太后提拔钱家,按理来说是少不了他的,可钱宵如今却只是个承事郎,这其中就谢时鸢有关。
年前中尉一职空缺,太后与薛霁卿都咬着这块肉不放,那时薛霁卿势微,本来争不过太后,是谢时鸢横叉一脚,把这差事截胡过去。
而太后原本的候选人,正是钱宵。
钱宵瞧见他面上蒙着的绸带,脸上划过一丝轻蔑,却转身拿过礼品,做着毫不相关的动作:“听说谢兄负伤,我心甚忧,故来探望一二,这是愚弟带来的一点敬意,望谢兄收下。”
小厮刚要接,谢时鸢抬手拦住他,谢绝道:“钱大人的好意我心领,礼物就不用了,我府中什么都有,大人不必费心。”
钱宵啧了一声:“谢兄这么说,莫不是不给我面子,觉得我送的东西配不上你?”
谢时鸢轻哂,没有说话。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钱宵那毒蝎似的眼尾猛抽了一下,紧接着他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隐忍下去:“谢兄可知,我今日前来,也有太后娘娘的授意?”
谢时鸢不为所动。
钱宵嘴角都僵了,手指在宽大的紫袍下一点一点攥起,对自己的随从吩咐:“谢兄总不能拂了太后好意,礼物还是要留下的,平游,你来替谢兄拆开吧。”
那被唤作平游的小厮捧着礼盒站出来,低眉顺眼应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充满了珍珠,一颗颗饱满圆润,泛着晶莹的光泽,倒是上好的东西,但若光拿这东西来送礼,实在算不上有什么台面。
小厮看在眼里,向谢时鸢传达。
还没完,谢时鸢极有耐心地等待。
果然,钱宵接着把手插进箱子里,抄起一把珍珠又松手,任由它散落,噼里啪啦一顿响,看起来十分享受:“谢兄看看,这珠子成色如何?”
谢时鸢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自顾自呀了一声,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混在里面了?”
谢时鸢心神一动。
钱宵拿起那团软乎乎沾血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忽然朝平游怒斥:“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拿这死鱼眼来顶替本公子要的珍珠?!”
平游看清楚后,扑腾一声跪地,箱子高高举在头顶,颤声道:“公子赎罪,奴才不知里面混了这东西,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坏了公子的事,奴才不是故意的!”
钱宵气得脸色青白:“赎你罪的不是本公子,还好是我翻着了,否则今日谢兄若看见,我如何同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