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翻看了许久,又翻找出一沓厚厚的图纸,全是城镇舆图,最上面一张是京城的,把整座皇城的布局全都画得清清楚楚,甚至每家店铺都标注上了,旁边还用小字注解。
他以为是写什么高深的内容,借着油灯仔细一瞅:
烤鸡好吃,烤鱼太腥。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澄宁闻声抬头,有点疑惑。
“殿下,怎么了?”
秦弗指着图纸:“你还会画舆图?”
许澄宁啊了一句,狼毫轻轻抵住嘴唇:“习惯了,就当做记录,有用可以方便行事,没用就画着玩。”
秦弗看着她的头顶。
他究竟是捡了什么样一块宝啊。
她年纪还这么小,少年心性仍重,或许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身不由己,随自己卷入了党争之中,前路未卜。
她那么辛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还没享过福,他又如何忍心看她陨落?
十八载光阴,他所得到的真心不多,许澄宁算一个,他会极尽全力,保护她不受伤害,待事成之后,许她一个锦绣前程。
许澄宁对他在心里的承诺一无所知,只是按部就班地照应秦弗一日三餐,清粥、包子、饺子、馄饨轮番做来。
秦弗在小宅院过得滋润,全京城的人却都以为他在西山别院黯然神伤。
谢二老爷愁眉苦脸,对谢琼韫道:“韫儿,这寿王世子,也不知道嫁得不嫁得。”
谢琼韫微微蹙眉:“父亲为何这么说?”
谢二老爷叹气:“圣上不喜欢寿王,都把寿王世子挤兑到离京了,这些天,寿王在朝堂上也处处受制。日后,传位诏书上的,大概也不会是他。”
谢琼韫神情有些冰冷,谢二老爷宽慰道:“韫儿别伤心,没有寿王世子,还有宁王世子,郑贵妃盛宠多年,圣上心里更偏爱宁王。”
谢琼韫语气厌恶:“商贾之后,亏父亲也能瞧得上。何况,他与谢琼絮不干不净,这种货色,我嫌恶心!”
谢二老爷大惊:“二丫头竟如此不知廉耻!”
谢琼韫淡淡道:“到底是贱籍出身,哪怕在公府里养了十多年,骨子里的低贱还是在。”
谢二老爷踱来踱去,最后懊悔道:“如今可怎么办?我只恨没早早抓住端王府,让高家抢了先!”
谢琼韫镇定地说:“父亲莫慌,圣上年事已高,便是没有立寿王为储又如何?古来,有几个太子能坐上那个位子?寿王父子有心计,有手腕,就能从别人手里把位子抢过来,还在乎圣上喜不喜欢么?”
她站了起来,走到谢二老爷跟前,长长的裙摆迤逦在地。
“父亲,别忘了,您是谢氏之柱,两榜进士,朝廷的栋梁之材;而我,是才学不输男子的谢氏贵女。不是谁有望那个位子,谁才有可能娶我,而是娶了我,他们才更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父亲,您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女儿。”
谢二老爷由迷茫困惑,转为茅塞顿开,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韫儿!是爹想左了,还是你通透!你果然不让须眉,真不愧是爹的好女儿!”
谢琼韫收住下颌,然后道:“父亲,如今寿王府低迷,正是您出头的好机会,不如主动给寿王送一份功劳。”
谢二老爷摸摸下巴:“比如?”
“河东蝗灾,百姓闹了饥荒,地方长官隐瞒了此事,可以让寿王查清此事,向朝廷奏报。”
谢二老爷惊讶道:“你怎会知?”
“韫儿之前在京郊施济流民,从他们口中得知。”
听她这么说,谢二老爷沉吟了许久,脸上笑出两道褶子,夸赞道:“韫儿心地仁善,越来越懂事了,你是爹爹的骄傲。”
谢琼韫敛目微笑:“女儿与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为爹爹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