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纹告状又没成,从贺康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她一路上都在咬牙,恨不得把贺绣撕碎了才在你脚底下狠狠地捻。
但贺康一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庶女在家里的地位就是这样,自己的地位如何根本不在排序上,而是完全根据嫡子女的喜欢程度不同罢了。若是此事换成了贺敏,她想,恐怕阿绣那个死丫头早就死了几遍了。
当晚,贺绣自然要跟着贺康去赴宴。王博亲自相邀,对贺康来说也是一种荣耀,贺康命莲姑过来亲自服侍贺绣梳洗。
莲姑为贺绣选了一身深紫色雀纹的裳服,头发也仔细的绾成发髻,莲姑又专门挑了两支按照宫中样式制作的绒花别在她的发髻间。
莲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贺绣的脸,又拿过粉盒来给她淡淡的施了一层粉,贺绣原本红润的小脸便有了些当时很是流行的苍白。莲姑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才好。”
贺绣对这种苍白的脸色很是不满,但她也知道这是当时众人所追捧的病弱美,莲姑如此打扮她也算是尽了全力了。
上马车的时候,贺康专门转身来看了贺绣一眼,夜风里她苍白的小脸在深紫色的裳服衬托下,便如一只摇曳的梦昙花一样,虽然还没有全然开放,却已经有那种销魂蚀骨的美丽。
“阿绣,今晚我们赴的是九郎王博的宴会。”
贺绣坐在马车里对着贺康微微一福,平静的说道:“是,阿绣记住大兄的话了。”
他这个时候再次强调王博,定然是有什么想法了。再看他的目光中闪着的那一丝狡黠,贺绣心想自己这辈子一定要逃脱棋子的命运,决不让这些人把自己捏在手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贺康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会心一笑,说道:“阿绣真是聪明。”
兄妹二人的马车出了贺府的大门,十几个家人簇拥在马车前后,众人浩浩荡荡的往王博的府邸去。
却没有人看见大门旁边的侧门处有一个人一直在悄悄地看着他们,直到车队消失在夜色里,那人才悄悄地闪身回了院内。
王博这次设宴是为了桓家的嫡子桓裕来到了洛阳。王博为他接风,便邀请了洛阳城内留守下来的各大家族上得了台面的子弟前来赴宴。
因为各大家族纷纷南迁,各家的嫡子基本都跟着家族走了,留下来的除了庶子便是家族二房三房的嫡子,像贺康这样家族的长房嫡子还真是没有。
所以贺康的榻几便被安排在第一排的第三副榻几上。而贺绣的榻几便被安排在贺康的身后。
他们兄妹来的比较早,当时王博还没有到前面来。
早来的各大家族的子弟们见到贺康,便纷纷上前拱手说话。当前的一个乃是谢家三房的嫡子,名唤谢允之的拱手笑道:“贺大郎君,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忙什么呢?”
贺康对着大家都拱了拱手,微笑道:“不过是忙那些俗务。当今乱世,人心惶惶的,也就九郎清风傲骨,能在这洛阳城举办宴会,让我等一聚。”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大堂里一时热闹了许多。
旁边太原王氏的一个公子王同转头看见了站在贺康身后的贺绣,便惊讶的笑了笑,问道:“大郎君,这位便是你的庶妹阿绣了么?”
贺绣被王博关注已经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想那王家的嫡子九郎是何等孤傲清高的人呢,能与他能在大街上交谈的贺绣自然已经名声鹊起。
王同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贺绣的身上。
贺康淡然一笑,对王同说道:“王兄,阿绣还小,我今日不过是带她出来见识见识。”
“哦!”王同了然的笑了笑,说道:“是了是了!阿绣还小,阿绣还小……”
众人一时又笑起来,一个个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贺绣。贺绣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这些士子们一个个以放荡不羁为追求,此时自然不会在意那些礼教规矩。这若是换了上一世的自己,此时肯定很高兴,甚至心潮澎湃了。
幸好此时的阿绣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她,面对这些人的目光,她坦然自若的站在那里,戴着纱帽淡淡的微笑着,
屋子里上百支蜡烛照的屋子里通明雪亮,纱影中她娇媚的脸影影绰绰隐约可见,那淡定的表情却让这些风流士子们渐渐地安静下来。
一串爽朗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众人的心思立刻从贺绣的身上移开,不约而同的顺着笑声看过去。
但见一身云纹锦衣的王博和一个丰神俊朗身形消瘦的公子并肩从檀木雕花十二扇大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们二人一出现,一屋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公子们便立刻失了颜色。
贺绣站在贺康身后透过纱帽看着那两个人,心里暗暗地感慨:怪不得人家一个个都在追捧士族子弟,怪不得公卿世家也分三六九等。此时看桓家的嫡子桓裕和王博的风采,试问世间还有谁能入得了眼呢。
“让诸位久等了!快请入座。”王博站在主位上,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之后大袖一挥,示意大家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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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康等人纷纷拱手,然后说笑着分散开来,由侍女们引着坐在各自的榻几上去。
今晚来赴宴的只有贺绣一个女公子,她见贺康转身入座,便想去坐在他身后去,便立刻有两个侍女上前来微微福身,轻声道:“女公子跟奴婢往这边走。”
贺绣一怔,抬头朝着贺康看过去。
贺康也听见了婢女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了贺绣一眼,点点头之后,转身入座。
见贺康点头,贺绣便跟着两个婢女往一旁走,原以为她会被安排在更往后的榻几上坐下,两个婢女却带着她一直往后走,转过几道屏风之后,直接出了大堂,进了一道雅致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都经过了细心地琢磨,可谓是一步一景,若非胸中有大丘壑之人,绝对不会布置出这样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