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轻的门阀公子喝得面红耳赤,他们有意在美貌小娘子面前露脸,催促宫人设下靶子,取弓搭箭,用以助兴。
不少老官人看到君子六艺精通的后生,也想起从前少年时射庐中练箭的时光。
他们也抖擞精神,在老妻的捶打笑骂下,挽弓加入了战局。
小娘子们全都离席,一个个围到一边骑射投壶的坡上,就连纪晚秋也按捺不住,非要跟过去看看崔三郎的风姿。
盛氏怕这对未婚的孩子闹出什么笑话,只能嘱咐纪兰芷在席上等着,她跟过去看看。
纪兰芷对骑射不感兴趣,比起玩乐,她倒是更喜吃。
小娘子兴致盎然地盯着桌案上摆着的一道道菜品,取筷子挑选菜肴。
许多都是她没吃过的西域菜,有蘸酱的羊肝、火烧的羊肉与蜜鹅……都是荤菜,口中咀嚼时腮帮子鼓鼓,格外不好看,因此纪兰芷方才强忍着没吃。
眼下没人了,正合她意。
纪兰芷作势要摘下面纱,可恍惚间,她感受到一道凛冽刺骨的目光扫向自己。
纪兰芷下意识抬头。
远处,宾客稀疏的上座,夜雾稀薄,帐棚的铜灯光线暗淡,昏昏如豆。
谢蔺宽肩窄腰,肩背笔直,端坐其中。
他掌中把玩一只酒盏,略一抬头,凤眸锋锐如鹰隼,凝视纪兰芷。
纪兰芷莫名心虚,吓得一抖,摘面纱的手怎么都落不下去。
她才不要在谢蔺面前丢丑。
纪兰芷放下筷子,不打算摘面纱吃饭了。她心里滴血,发恨地想:恶首辅坏她好事!
没一会儿,喝高了的地方都司蔡靖、上京中军大都督魏城勾肩搭背走来,他们各拎一壶酒囊逼到谢蔺面前。
“谢相公,来,给本都督满上一碗酒!”
即便那张熏了酒臭的武将脸凑到跟前,谢蔺也没有露出丝毫失态的神色。
持重的郎君站起身,冷道:“魏大都督,你醉了。”
蔡靖只是个地方州府统兵的卫指挥使,顶头上司便是京畿五军都督,其中中军大都督权势最重,他以魏城马首是瞻,方才喝酒时自然极尽奉承。
哪里知道,魏城是个只知行军打仗的粗人,一点都不懂得官场世故。
魏城仗着手上留有军权,又因六年前的私仇,几碗酒灌下去,就敢来找老阁臣谢蔺的麻烦。
蔡靖叫苦不迭,他朝谢蔺讨好一笑,搀着魏城离开:“大都督,大都督,您醉了,咱们回帐里喝碗解酒汤如何?”
魏城心火四起,既来挑事,又哪里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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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搡开蔡靖,指桑骂槐地啐了一口:“滚!哪来的孬种!”
魏城当年也是割据一方的枭雄节镇,奈何六年前谢蔺勘破吴王谋逆案后,上谏乾宁帝,盼他节制地方将帅调军统兵权,不遇战事,不许地方军官私下募兵,就连军饷也成了定制,由公中粮仓国库发出。
这样一来,魏城没有私粮,养不了私兵,手下人马连一口米汤都要看朝廷脸色,那些追随他的军将再也没有臣服之心。
又过了两年,乾宁帝在谢蔺的建议下,推行“军不私将”的军制,领兵作战的将军,除非有朝中发出的印信,否则没有资格领队任何州府卫所的一支兵马。
魏城手里军权被削,他从地方军帅调入京城中,被皇帝任命为中军大都督。此举明升暗贬,无非是想将魏城折去羽翅,囚在君王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