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植,快进来……快来……快……”
周卿颜一声急切的呼喊,把守在门外打盹的孙植吓得一激灵。
自从半年前周卿颜把他从废城带回皇城,凭在师父孚图神医那里习得的皮毛医术,一朝平步青云,加官进爵。
没曾想一入深宫,脑袋成日绑在裤腰带上晃荡,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不安,生生被摧残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孙植吓得脸色铁青,颤颤巍巍地推开门,提起衣摆,踉跄几步,跑到周卿颜跟前。
“如何?是中毒吗?”周卿颜站在床榻前,惴惴不安地问。
云攸被褥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孙植上前探一下鼻息,尚存一缕游丝似的气息。
“你且查查因何中毒?”周卿颜一手抵住额头,眼神充满警惕,仿若一只未熬熟的鹰隼,审视着周围一切可疑之物。
孙植循着周卿颜目光所及之处,大跨步走到浴桶旁,伸手舀一捧浴汤,垂首吸进口中,“噗”一声,吐出一朵鲜红的凤仙花瓣。
“浴汤没有毒……”孙植的舌头在口中打转,似是在细品浴汤的余味。
孙植顶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说话时眉宇间显出三道皱纹,显然是思虑过甚留下的印记,沉稳老练的表象,令人不得不信服他所言。
周卿颜阴沉着脸,锐利的目光投向升腾着青烟的香炉。
孙植旋即变得神色紧张,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香炉旁,俯首闻见淡雅的安神香。
这香料是云攸从废城带来的,她时常彻夜难寐,须用安神香助眠。嫁进王府后,不是为情伤神,就是为命忧虑,难得一刻安宁,不得不用过量的安神香催眠自己。
“她大抵是太过疲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将军不必过于担忧。”孙植舒展眉头,方才的紧张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周卿颜仍是不放心,俯首在她耳边轻唤几声:“云儿,云儿……”
孙植被周卿颜的柔声细语撩得全身发麻,他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温柔的一面,冷面将军猝不及防的柔情暴击,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
云攸未有一丝反应,周卿颜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拍拍她胭脂色的脸颊,挠挠她温热的手心……
若云攸不给周卿颜一些回应,他似乎不会停手。孙植长吁一口气,摇摇头,默默上前,从被褥里摸到云攸的脚,手指在她脚底心使劲按压。
“哼……哼……”
伴随几声轻哼,云攸缩回脚,猛地踹向孙植的肩头,他本就半蹲着身子,重心不稳,急于躲避云攸的飞踹时,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摔得两腿朝天。
“将军,这下相信她只是睡着了吧!”孙植一脸狼狈地说,“小时候我喜欢这样捉弄她,练就她飞踹的功夫,没想到受伤害的总是我……”
“此番童真趣事,着实令人羡慕!你再说说,你与云儿还有何趣事,且说与我听听……”周卿颜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他拍拍孙植的肩,起身踱到桌案旁坐下,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
孙植抬首撞见周卿颜晦暗不明的眼神,心虚地说:“将军明鉴,我与云攸,哦不,我与王妃亲如兄妹,绝无半点越矩之事。她一无沉鱼落雁之貌,二无温婉贤良之德,三无……”
“住口……”周卿颜骤然开口喝止道,他的心中亦是乌沉沉一片,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雨未来,心却早已湿泞。
孙植慌忙捂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敢再言语一句。他并非有意“诋毁”云攸,只是想让周卿颜相信,他对云攸真真切切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记住,管住你的嘴,你、我、她三人熟识的事,勿要对他人提及,宫中处处皆耳目,莫逞一时口舌之快,丢了脑袋还不知找谁说理!”
原来,威风凛凛的周少将军,也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