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见贺予似乎对他的笑话感兴趣,讲得更是眉飞色舞。
几秒钟后,谢清呈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铃声不止,反复在催,有大胆的姑娘掩嘴笑道:“贺少的女朋友?”
“说笑了。”
贺予第二次拒绝了谢清呈的通话。
这一次消停的时间久了些,但一分多钟后,铃声还是响了。
贺予正想拒接,指尖停在屏幕上,顿住。
这一次不是谢清呈,竟是谢雪打来的。
他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
“贺予。”谢雪在手机那一头喊他的名字。
“……嗯。”
“贺予……我,我想问问你……我哥那天在学校里,到底和你经历了些什么啊。”谢雪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这多少让贺予脸上饰于人前的虚伪笑意敛去了。
“为什么他以前的录像会被突然投放到杀人视频上去?我前些日子不敢看……今天上网仔细搜了搜,发现好多人都在骂,你知道吗……还有人公布到了我们家的地址,还往我们家门上泼了油漆……我现在……我现在真的特别难过……我也不敢打给我哥,就算打给他,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的,他还一定会怪我为什么不听话去搜这些东西。我……”
女孩讲到后面,实在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手机里只剩下她抽泣的声音。
销金场的女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笑吟吟替他倒酒。
贺予抬手,温柔又病态地抚过女人的长发,但眼底的光泽却沉了下来,他在听着谢雪的哭诉。她的崩溃和绝望透过话筒,直兀兀地浸到了他的心里。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予有那么一瞬间想到卫冬恒,谢雪暗恋卫冬恒,但出了事,她还是选择找了自己。他心里多少感到了一丝安慰,可随即又意识到
卫冬恒好像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去世,最近请假去他爸部队那边了。他爸那边是军事重区,连信号都不太有。再说了……暗恋而已,贺予想,也许卫冬恒连谢雪是哪个老师都不知道,谢雪当然不可能找他。
“贺予……”谢雪抽泣道,声音像受伤的小奶猫,“我该怎么办啊……我想给我哥做些什么,所以我,我开了视频去解释,可是……呜呜呜呜呜……”
“可是我想好好和他们说,却几乎没人愿意冷静完整地听我把话讲下去……他们总是听到一半就开始骂,或者根本就不听……还说我是骗子,说我不是他妹妹,是……是……”
她吸了口气,没把是什么说下去,抽噎了一会儿,才无助道:“他们觉得我想利用杀人案炒红自己,举报了我的视频……还有人说我爸妈是幕后凶手……贺予你知道的,他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想死者为重,能不能不要连死去的人都牵连上……可他们……他们却……”
“他们却让我出示爸爸妈妈的火化证明……!”
谢雪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失声痛哭。
贺予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已经太习惯对谢雪好了,听到她这样哭,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想出言安慰,甚至是替她解决问题,但话已在喉间,他又立刻想起了他看到的谢清呈与她之间的往来消息。
那种属于人类的温度,又慢慢地,从他早已病朽不堪的心里退下了潮去。
他安静着
一个声音在叹息着劝他,说谢雪虽然没有想象中对他的那么那么好,可是她毕竟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对他至少也是最亲切最温柔的那一个。也已经够了。
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刺他伤他,说他不必再有任何的仁慈和顾念,不要再那么愚蠢下去。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谢雪。”最后,贺予这样说道。
“嗯……你……你说……”谢雪抽抽噎噎的。
贺予坐在奢靡流金的包厢内,问那个此刻正蜷坐在破旧小屋里的女孩:“那天,黑客投送给整个沪大移动设备的视频,你也都看到了。”
“看到了……”
“你哥是个精神病学相关的医生,他说出这样的话,会被攻击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网络本就是一个情绪化程度高于现实的世界,失去了肉身的约束,人的精神是更具有冲撞力的东西。他被骂,我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他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啊……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很认真负责地做着他该做的工作,他从来没有敷衍过,这些你都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