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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化太快,他心里没底。
林黛玉不理他,继续执着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在他万分惊讶的眼神中,也躺了进去,手抱住他的腰,头挨在他肩窝的地方,一动不动了。
他身上带着寒气,刚挨上他的时候,她就抖了一下,但她没放手,反而更贴紧了他。
察觉到她的动作,贾琰心里一暖,他微侧了侧身,让两人的姿势更舒服了一点,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声音轻柔,“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黛玉声音闷闷的,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见她实在不说,贾琰也不问了,好几个月了,他也想这么抱着她好好睡一觉,只是事情太多,总是没机会。不管是什么缘由,她想通了就好。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这么一放松下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林黛玉等他呼吸平稳了后,才抬起头盯着他熟睡的面容看。
瞻彼泓潭,濯缨幽幽,有匪君子,如皎如疏,如凛如锋。
倒是一副好相貌,惯会欺骗人,林黛玉微撇了下嘴,露出一边的酒窝,看了一会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沿着他清俊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一路划下来,最后到他的唇,也许是最近没休息好,他的唇呈浅色甚至苍白,唇角还有处浅浅的伤痕。
那是她咬的。
林黛玉猛然缩回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躺了回去,可是睡不着,总觉得缺点什么,最终还是又抬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这才闭上了眼睛。
明天就告诉他,他的字她能写个八分像,反正他们要一起去平安州,遇到写字的地方,她可以替他写,他不用那么着急。还有收拾箱笼,他那漫不经心的记性,连自己的钱放在哪都不知道,还不如让她来,还有再下次的时候,也不用忍······她想到这,脸颊发烫,可意识却逐渐变得模糊。
炉香青帐卷,灯暖双燕归。大红缎绣龙凤呈祥双莲缠枝的锦被下,青丝散了一枕,少年少女交颈而卧,皆是唇角弯起,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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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韶韶,没有水窗画栏,没有枕簟冰扇的雅致,只有炎炎日光,尘土飞扬的枯燥。
茂林密密,只见十五六辆马车缓缓地行于官道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出行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赶车的车夫见落后了前面一大截,便朝马屁股上挥了一鞭。
谁料车轱辘刚好压上一块凸地,“隆噔”一声,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停下!”
车夫听到从身后车厢传出的声音,立马拽着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贾琰见林黛玉脸色苍白,捂着手帕要吐的样子,伸手将白瓷盂递到她面前,林黛玉弯下腰,吐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古代的马车防震性能很差,贾琰在车轴内安了两个铁环,车轴上钉了铁块,当滑动轴承,并在其中注了大量油脂作润滑,还给车轮安了橡胶圈,这才使车子不那么颠,林黛玉身体本就比常人要弱一点,加上一连走了十几天,故而还是有些受不住。
贾琰扶了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她的脸,夏日炎炎,她的额头竟出了一层细腻的冷汗。
林黛玉这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昏昏沉沉的,她转了下头,无意识地挨近了他,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准备睡一觉,却突然觉得脸上一热。
。
她睁开眼,就见他正卷着一方巾帕给她擦脸上的细汗。因她靠在他左肩,他只能拿右手给她擦。
林黛玉眼眸垂下,她知道他的心思,他一直觉得右手不好看,怕她看了害怕,不轻易用右手,这次也一样,他刻意将自己曲着无法伸直的小拇指和中指都卷在了帕子里,不让她看见。
帕子应该是用热水润湿了,擦在脸上温温热热地很舒服,他的动作轻柔小心,像是对待什么珍宝,神情却肃然如寒潭,眸色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事,”林黛玉直起身,摇了摇头,她就是坐不惯马车,医官看了也只说她注意休息调养就可以,她伸手拿过帕子自己擦脸,问道,“到哪了?”
贾琰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咚咚”地敲了两声车窗壁,他皱了下眉,起身下了车。
马上的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面容英挺,身姿俊武矫健,穿着普通的蓝色薄衫,端端是个好儿郎,见贾琰下了车,他长腿一翻,利索的下了马。
“贾大人,您这怎么又停下了?”语气里三分责问,七分爽朗,还带了点揶揄。
这次出行,昌远侯派了几个人给他用,说是保护他的安全,但更多的是监视之意,这人就是其中领头的,名唤崔骁。
“大人这次是哪不舒服啊?头疼?还是想吃那什么斋的点心了?您先看看啊,咱们现在是在这鸟不拉屎的黄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人可别为难我。”
因为想让黛玉多休息一些,贾琰这一路上找了好多理由,不是头疼就是想吃东西,要不就是累了直接说不走了,本来七八天的路程,愣让他走了十来天。崔骁虽有监视他之意,但并不为难他,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相处的也算融洽。
贾琰并不理会他的揶揄,只冲他道:“到前面渡口,我想换走水路。”
“不行!”
崔骁还未回话,就听见另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两人回头,就见从前面车辆旁边又行来一匹马,马上正是贾琰的老熟人,何其刚。
何其刚这次被升为祟安府的道员,为从四品,管着包括平安州等八个州之内的河工道,茶马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