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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琰:“这是?”
“我从滇南请来的鲁大夫,极擅接骨,我父亲当年坠马断腿就是他治好的,”郎屺冲贾琰笑了笑,就转向老者,“就是他,你看看,还能治好吗?”
贾琰立马上前,主动伸出右手。
刚出狱的时候,宫里有名的太医都看了,但所有太医都是叹息着摇头,贾琰不放弃,又找了许多有“神医”称号的大夫,可民间的“神医”十个里面有几个是神棍,剩下的一个是庸医,贾琰本来是两根手指有毛病,被他一治,整个右手都快废了。
贾琰经历了很多次的无功而返,但只要一有时间,他还是会去看各种各样的大夫,并不是为了仕途,而是他想到林黛玉那手跟他十成像的字迹,就觉得难受。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任何选择,哪怕她心里担心到了极点,她也从未说过一句劝他的话,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私下默默地将字迹练得跟他一模一样。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若手能治好,她肯定会很开心。
鲁大夫按了按贾琰的手指指骨,本来和蔼的脸色瞬间消散。
贾琰缩回手,心里稍稍有些失望。
“早干莫子去了?莫子小伤拖辣么久!就嗻点小事坏把老朽拖过来!”
鲁大夫白发仙颜,气质如鹤,可一开口毁所有,一股子煎饼卷大葱的接地气感扑面而来,至于他说的什么,贾琰听不懂,大概是滇南那边的口音。
郎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能治?”
鲁大夫点了点头,看起来随意的很,转身往回走,“先回戚睡觉。”
这句话贾琰听懂了,但他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直等到郎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贾琰才回过神儿。
“谢谢!”贾琰真诚地向他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五十丈大概是四五百米的样子
第101章巧设计宝玉逃脱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纸上写着一句诗,因为写字的人太长时间没用右手,力度稍有不足,这字倒比以往显得谨慎稳重许多,不像原来一样意气毕露,但在一撇一捺的勾起转合起处,仍能看出隐藏的锋芒。
贾琰的手被治好了!
现在他的手上有两份起复任命书,又解决了身体有疾这个隐患,心里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剩下的无非是时间问题,而且因为郎屺逐渐的信任,他已经接管了银矿上的大部分事务,郎屺也同意了下次由他跟黄道和一起运银,知道银子运往哪里,就知道了周旷打什么算盘,这么看,完成任务的时间也快了。
贾琰放下笔,开始考虑自己今后该选择哪条路,两份任命书,一份进朝堂,一份走外任。
如果在从前,贾琰毫不犹豫会选择朝堂,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除此之外,官场上的那种成就感也是别的东西代替不了的,贾琰表面斯文,但骨子里极为热血,这热血不但包括为民的理想,也包括对权势的喜欢。
当初卷进程家的案件,确实是不知道,也没办法,可选择给周旷做内应,却是八分不得已,二分在赌。
即使贾府落败又任何?无非就是丢了荣华富贵,宝玉这样的都没大事,更何况贾琰这种在梧州有了功绩的人了,顶多就是不做官而已,好歹性命无忧,但贾琰却不愿意,宁愿冒着性命来赌,赢了的话,可就是走进权势中心的大好机会。
但真真正正卷进来,贾琰才发现身处其中的煎熬。
这个时代不是法制社会,是皇权高于一切的封建社会,权势的斗争下,哪里还管百姓的死活。银矿上日日都有很多民夫死去,那么悄无声息,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从他们出生,就是该顺从地迎接这样的宿命,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为了所谓的“前途”,或者岐英王的什么“大谋”,选择隐忍,也许最后会成功,可这段时间里,在银矿上失去性命的民夫,却真的是白白牺牲掉了,再也回不来。
当初刚上京城任职时,虞老先生曾细细嘱咐过贾琰,告诫他“朝堂之上,官员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之事多矣,万不可存有在权势的两相倾轧中谋升之心。”可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现在想想,也许正因为虞老先生看出了他这点,所以才迟迟不肯收他为学生。
贾琰放下笔,把正在撅着屁股挖通道的冬荣叫了过来,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铜钱。
冬荣不知道贾琰给他一枚铜钱做什么,正纳闷时,就听他吩咐道,“扔,正面你赢,反面算我的。”
正面的话,就走外任,反面的话,就走朝堂。
冬荣将铜钱高高抛起,铜钱落地,是正面,冬荣面无表情的看着贾琰,贾琰便道:“三局两胜。”
冬荣利索地扔了三次,可铜钱稳稳落下来,三次,都是正面,无一例外。
贾琰面色怔怔,难道真的要走外任吗?一时脑海里想到很多事,可最后竟然还是涌上一丝不甘心,他把铜钱翻成反面,然后握在手里。
“行,算你赢,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贾琰看了冬荣一眼,见他眼睛一闪,就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东西,立马警告道,“不要过分。”
这近半个月,冬荣一直跟在贾琰身边,贾琰对这孩子也有了一定了解,心眼多的像筛子,但办事利索,有眼色不惹人烦,分得清轻重缓急,最重要的是,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一点不扯后腿,抛弃第一次见面的偏见,贾琰还挺喜欢他的。
冬荣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很自然地换了个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我想日后每顿有三碗米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