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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姑娘,穿好衣服。”银杏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姑娘穿了件单衣就跑了出去,跺跺脚,忙取了件软袍跟上,这大冷的天非着凉不可。
郎屺根本没有刚刚那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他独自站在院子里,面色萧索,脸也只是有些微红,旁边有丫鬟要扶着他,他推开了去,只是皱眉看着跑到他跟前的女子。
“郎云英,”刘媪媪叫他一声,疑惑道,“你站在这干什么,吹风啊?”
郎屺不答话,眼睛似清明似迷混,就那么看着她。
刘媪媪皱了皱鼻子,跳开一步,“你喝酒了啊?”说完看见银杏拿了软袍过来,又上前一步,将软袍裹在郎屺身上,嘟囔道,“你傻我也跟着傻,真是,站在这里干什么,还跟个醉鬼说话,冻死我了,快回去,快回去!”
她并不淑女的扯着他的袖子往前走,郎屺站立不稳,倒在她身上,刘媪媪忍不住又往旁边缩头,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连连抱怨,“难闻死了,你离我远点。”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一边嫌弃一边把他扶到了床上。
她搓搓手,这才发现有点冷,从柜子里随便扯了一件外衣披上,左右看了看,“容镯呢?”
一个样貌秀美,气质温婉的丫鬟站了出来,“奶奶。”
刘媪媪一挥手,“让下面打了热水上来,你给他收拾收拾。”
“奶奶,”容镯欲言又止,磨蹭着不动。
刘媪媪往门外走,见她不动,就推了她的后背一下,“快点快点,都这么晚了,早收拾好,我还要睡觉呢。”
她说的睡觉应该是单纯的睡觉,可容镯一下想歪了去,她红着脸低着头,嗫嚅道:“奶奶,要不你来吧。”
然而一阵风后,再抬头,容镯连刘媪媪的衣裙角都看不见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上前替郎屺脱衣擦身。
她从小就是郎屺的贴身丫鬟,这些事都做惯了的,按理说也该她做,可她家三爷和奶奶的情况……唉,多好的机会,奶奶怎么就不懂得趁机再进一步呢,还让她来,她家奶奶真是个心大的。
厨房里,几个婆子正在摸牌,突然门外来了一个人,一个婆子大叫:“死东西进来不关门,冻死老娘啊!”
刘媪媪笑眯眯道:“王婆子你火气这么大,输牌了呀?”
几个婆子一听这声音,登时从椅子上滚了下来,那个叫王婆子拍了自己一巴掌,讪讪道:“奶奶,我认错人了,刚刚可不是说您。”看见刘媪媪伸手拿了鲜橄榄,王婆立马上前夺了过来。
“哎呦,奶奶要做什么,跟我们说,奶奶怎么好自己动手?”
虽是赌钱被抓了个正着,可几个婆子并不真心害怕,因为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位三奶奶脾气是出名的好,以前大家觉得这样的性子拿不住下人,可相处久了,也不知她用得什么办法,竟让下人们从真心里爱戴她,连那偷奸耍滑地都自动勤快起来,心里有股热乎劲儿,还恨不得给她出头。
就如现在,几个婆子也是闲来无事才摸了把牌,一说要做东西,小炉子大炉子上的火登时都烧得旺旺的,刘媪媪却不让她们动手,她懂药理,她做的东西别人也做不来,几个婆子劝她不得,也不再劝,就给她打下手。
没多大一会儿,一碗醒酒汤和几个小菜便做好了,样子朴实,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可银杏知道,她家姑娘的手艺是真真的好,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做饭就是动动嘴,姑娘却亲力亲为,东西虽然没太多花样,可滋补身体,口感比酒楼里也不差。
银杏把几样东西装了食盒,转身却见刘媪媪呆呆坐着不动,跟刚刚的活泼完全不同,便奇道,“这是怎么了?”
刘媪媪低头道:“你给他送去吧,我今晚去客房。”
银杏手上一顿,继而恨铁不成钢道:“每次一到正经事,姑娘就掉链子,你急巴巴地亲手做好了,就该送去让姑爷知道,你总是不说,姑爷也是个不爱说的,这两下一隔,你们可不就隔远了。”
“你快别说了,”刘媪媪双手捂住脸,万分羞愤,“上次我还跟林妹妹说,他拿我当摆设,我便也拿他当摆设,可现在我又在做什么呀!”
银杏一窒,有些语塞,照她来看,姑爷对姑娘真是不上心,但凡上心一点,就不会把妻子独自放大半年,音讯全无,可好在姑爷身边没有别的什么人,就是为人冷一些,但姑娘性格热情,这一互补,也能美美满满的一辈子。
“前儿一阵子夫人来信,说最不放心的就是姑娘,姑娘怎么说的?你说你要好好的,再也不让夫人操心,”银杏把食盒往刘媪媪手里塞,“姑娘若不想再让夫人操心,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给夫人生个外孙。”
刘媪媪忽地站起来,她的犟脾气一阵一阵的,这时候把成亲后的事捋了一遍,后知后觉地越想越气大,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强硬道:“谁爱送谁送,反正我不管!”说罢抬脚就走了,银杏在后面拽也没拽住她。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刘媪媪早都把这院子逛遍了,她选了处离郎屺最远的一处客房,蹬掉鞋子,爬上了床,用被子捂住头,越想越委屈。
可她到底是个心宽的,委屈了没一刻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好痒!
刘媪媪伸出嫩藕似的雪臂,去摸自己的胸前,未料却摸到一团头发似的东西,她“啊”地一声大叫,顿时清醒过来,双手使力,将身上的东西推开后,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月光朦胧,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清辉如玉,容华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