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确实来了,却不是?为着她。
绿柳给炉子里加了一块碳,又给烧干的锅子加了些高汤,米饭已经凉透了,她就放进小茶炉里热着,等到坐在桌前的格格回过来神,她才问道,“格格想吃什么?”
武格格无精打采的指了咕噜咕噜直滚的锅子,拿着金腿烧鱼圆的汤泡上半碗白米饭,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剩下的席面?则是?让绿柳和青栀拿出去分一分。
火腿的鲜味混着鱼肉的鲜味直往人鼻子里头钻,绿柳吸吸口水,跟着这位武格格当真是?值了,旁的不说,光这席面?就够拿出去吹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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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院子里的树都是?光秃秃的,不见一丝绿色,窗户边上的月季花也剪了头,等来年再发,长?得会更旺。
不仅如此,趁耿清宁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于进忠还带着人在月季树下埋了几条鱼,勾得百福与?白手?套在一旁凑头凑脑的看,要不是?被人抱着,怕是?要冲过去扒土。
小贵子将白手?套搂在怀里,用?手?从上到下替它挠着全身?的毛发,口中还在不停的哄道,“小祖宗,这肉是?给月季吃的,您的还在锅里头蒸着呢,急不得,急不得呐”。
花房里的人说月季是?吃荤的,若是?埋些鱼啊肉啊的在根旁边,第二年长?得好不说,开的花也更艳。
只是?鱼、肉腌臜有味儿,怕熏着主子,才趁主子溜达的时?候埋,而且,这肉要埋到三尺深以?下,还要一层草木灰一层土的压着,保证一丝味儿都传不到主子那?边。
耿清宁远远的瞄了一眼也觉得手?痒,国人的民族天赋,种菜的基因不停的做怪,恨不得立刻就想上手?。
主子有吩咐,于进忠应得比谁都快,花房只有花草树木的苗,他只能去膳房想办法,反正都是?菜,不过是?菜爷爷与?菜孙子罢了。
刘太监正在摇椅上晒太阳,全身?的肉都散在椅子上,摇椅晃动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于进忠远远的看过去只注意到他腰间的钥匙,油润润的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晃得人花眼。
这老东西怕是?每日都在把玩这个钥匙,上头的油花放在外头都能抹锅底炒菜了。
“刘爷爷,闲着呢?”于进忠笑眯眯的打招呼,坐在张二宝让出来的凳子上。
刘太监忙不迭的起身?,要将摇椅让给他,又吩咐小太监上茶,还叫二宝把膛炉里早上就烤着的蜜薯掏出来给于老弟甜甜嘴儿。
于进忠摆摆手?,“有差事呢,下回,下回啊”。
张二宝飞快的跑了,于进忠不要,他可不敢不给。
听说主子要种菜,刘太监满库房的晃荡,抓了一把干豌豆,掏了几头蒜,找了两个发芽的土豆,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菠菜籽和白菜籽。
这些东西都拿油纸包一一包好,流蜜的红薯也包的齐整,全都一股脑塞给于进忠,还指了一个以?前种过菜的小太监跟着去兰院。
小太监从来没在主子跟前伺候过,即便此刻得了刘爷爷的指点,脸色也激动得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口齿清晰的说道,“豌豆怕冷喜湿,把它放在屋内镂空的花盆中,每日加水即可”。
“菠菜高洼浅播,白菜穴播,蒜头点播,土豆怕是?不能种在盆里,需得厚土深种”。
耿清宁见他瘦瘦小小的,尖尖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双颊几乎挂不住肉,活脱脱一个吃不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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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耿清宁便叫人拿荷包赏他。
小太监整个人都呆住了,捧着荷包语无伦次的谢赏,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又扑通一声跪下,砰砰就是?几个响头,再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一片青紫,鼓出了一个大包。
于进忠连拉带拽的把人拖出去,好不容易得了主子的赏,别?因不懂事惹了主子不喜。
除了种子还得有容器,花房里的花盆口窄底子深,耿清宁看了好几个都没相中,叫葡萄开库房,把那?些瓶瓶罐罐都摆出来挑选。
甯楚格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常用?来摆放佛手?柑的大观窑青花一束莲大盘,弘昼则是?一眼看中那?个青白玉镂雕福寿瑞芝熏炉,非要用?香炉来种菜。
耿清宁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好好的花盆不用?,非让他俩选,现?下好了,龙子凤孙见惯了好东西,尽捡好的挑。
只是?话是?她自己?说的,反悔的事儿她也做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把黑褐色的泥土装进去,只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太过奢靡。
耿清宁默默把剩下的东西都给收起来,老老实实的从花房挑了一个摆放睡莲的紫砂方盆。
许是?有在院子里收稻的经历,甯楚格对待种菜有一种迷之认真,她将软尺取出,每隔三寸挖出一个同样为一寸深的坑,挑选出大小相似的蒜头,轻轻的塞进土里,就连浇水,都得是?她常用?的杯子,不许别?人动她的东西。
弘昼什么都不懂,天女散花般撒了一把菠菜种子后,就拿眼偷偷去瞧姐姐的花盆,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一把薅走一个蒜头,一边跑一边得意的冲着姐姐露出鬼脸。
弘昼记吃不记打,完全忘记这般做的下场,被姐姐残酷镇压后,又哭唧唧的去找额娘。
耿清宁装作没看见,专心伺候自己?的花盆,这个紫砂方盆够大,她打算种两陇蒜苗,再种一把小白菜,至于土豆,还是?在外面?的院子挖一小块地种比较合适。
弘昼没得到支持,哼哼唧唧的凑在姐姐身?边,跟前跟后的,却始终未曾得到安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直到见了阿玛才一连串的掉下来。
四?爷弯腰抱起弘昼,他随手?掂量了两下,觉得比往日沉手?了不少,柔声哄道,“弘昼这两日吃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