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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倒在地上,原来刚刚的那声响就是椅子倒地发出的声音,她就那样微微仰着头,与林勋的脸相对着。
林勋闭着眼睛,瘦弱、苍白、病态,一如她嫁给他后每一天所看到的样子。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对她露出温柔宠溺又满含亏欠的笑容,再也不会拖着病体维护她,再也不会一边心疼她的遭遇一边痛恨自己的无能了……
当然,他此生再也没有痛苦了。
地上的椅子旁似乎飘落了一张纸,易灵麻木的走过去捡了起来,对着蜡烛,一字一字的看下去。
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乖,放弃我,这样你才能活。
这句话是他此生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是他仍旧不放心,怕她忘记了,于是写了下来,再一次的提醒。
易灵看着这张纸,眼睛肿胀酸痛,却始终流不出一点眼泪。思绪飘荡,她想起成亲那日,林勋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嫁给我这个废人,拖累你了。”
成亲多年,他对她说过很多的话,然而临了了,她却只记住这两句。
“对不起,嫁给我这个废人,拖累你了。”——是他的歉意。
“乖,放弃我,这样你才能活。”——是他的叮嘱。
易灵不知道林勋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还是拖累她的愧疚不忍?或者是同为苦命人的怜悯。
他爱不爱她?这个疑问从前她想过很多次,一直没有答案,也不曾开口问过。现在,她依旧不知道他爱不爱她,也再没了问他的机会。然而到了这一刻,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林勋为了不拖累她、为了让她毫无牵挂的揭穿那个真相,趁着她熟睡之际,用尽那具残躯里最后的力量,一根绳子吊死了。
手中的纸和蜡烛掉落在地上,火苗“啪”的一声熄灭,房间又陷入黑暗之中。
易灵走过去,保住吊在半空中的林勋的腿,将脸贴在他尚存了一丝温度的肌肤上,停顿了一下后,终于哭了出来。
*
天将亮未亮之际,是一个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叶府门口守夜的侍卫靠着大门,闭着眼睛打盹儿。这时,门前传来了脚步声。
“谁?”两名侍卫同时惊醒,当看到有位一身白衣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叶府的门口时,吓得两个汉子都“嗷”的一嗓子叫出声来。
“你是谁?是人是鬼?我警告你啊,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一名侍卫胆子大一些,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白衣女子,呵斥道。
虽然他的腿是抖的,说话的声音也是颤的。
女子曲膝行了一礼,愧疚的说道:“对不住,吓到二位了,我是易灵。”
随着女子说话声,两名侍卫就着门口悬挂的大灯笼扩散出来的暖光才看清,该女子是有影子的,所以她是人。他们又看向女子的脸,其中一名侍卫马上认出了易灵。
原来叶靖琛第一次叫平安给守门的侍卫留话,说如果有一位叫易灵的女子找来就直接放人,刚巧那名侍卫也是今晚值班,他认出了易灵,低声惊呼道:“真的是易小姐,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来了,您不会是要见小侯爷和少夫人吧。哎哟,这可能不方便,您看这个时辰,全府的人都睡觉呢。”
易灵走上前来,摇头道:“我不进去打扰他们了。”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侍卫,诚恳的说道:“劳烦小哥一次,这封信帮我转交给小侯爷和少夫人。信很重要,拜托了。”
说完,易灵就朝侍卫鞠躬表示感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转身就走。
“等等,这大半夜的,您一个女子在街上走不安全,我送您回去吧。”侍卫说道,他不知道易灵是什么身份,但既然是小侯爷和少夫人的客人,那么就该以礼相待。
易灵却头也不回的走着,声音飘忽着传来。“不必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只求小哥千万要把信交给小侯爷和少夫人啊。”
她来的突然走的更快,全程都很莫名其妙的,搞得两个侍卫互相大眼瞪小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若不是那封信就捏在其中一人的手里,他们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场梦。
易灵走后,那名没见过她的侍卫走到手拿密信的侍卫旁边,嘀咕道:“是小侯爷和少夫人认识的人吗?真邪门,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后半夜跑来送信,还穿着一身白衣,这是要吓死谁啊。幸好你认识她,不然真不好收场。她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谁家好人后半夜敲门送信?”
拿信的侍卫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封密信,仿佛恨不得在上面烧个窟窿好能看到里面写的是什么,他呢喃自语道:“要不要把信送进去?”
“现在?你疯了?全府不用当差的都睡得正香,你要进去把大家都吵醒吗?”另一位侍卫惊呼,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同伴,“而且今日小侯爷难得休沐,你还在这个时候去吵醒他?为了闽南水灾一事他这一个月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休息一天你至少让他睡个好觉啊。听我的,等小侯爷起床了再送,什么天大的事非得急着半夜送信。啊……好困,走,咱们再去眯一会儿……”
*
因为今日休息,叶靖琛和沈妙合比平时起的晚了些,两人匆匆洗漱后去给父母请安,然后一家人坐下来用早饭。
“难得今天一家人凑得齐,因为公事繁忙,咱们一家子有多久没有一块吃饭了。”罗雪娟很是开心,早早就让厨房张罗了丰盛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