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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蕙兰无声地痛哭,温秋实面露心疼之色,他解下腰间的帕子,欲为她拭去泪水。
手伸至半空,却又缩了回去,声音微颤,话语凌乱:“兰儿,莫要难过,亦无须自责,只要你幸福,我便无憾了……想来,上天待我不薄,至少……至少知晓你还活着……这宫中人心叵测,即便有皇上的恩宠,你仍要多加小心……”
闻得温秋实此言,蕙兰哭得愈发厉害了。
他缓缓走到蕙兰身旁,再次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莫哭了,兰儿莫哭了……”
此次,蕙兰并未躲开,耳畔传来他略带哽咽的声音:“曾经,我那般盼望你长大,而今,我却多想回到小时候!”
蕙兰不禁哭出了声,小时候,那是多么遥远而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春日里,他带她在邓府的花园玩耍,荡秋千,捉迷藏;秋日里,他采药归来,为她带回一捧野菊花,一把野酸枣,那是深居闺中的她难以见到,亦难以品尝的新奇。
不知过了多久,温秋实长叹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兰儿,我该走了,再待下去,恐引人疑心!”
蕙兰猛然抬头,泣不成声地问道:“你……何时……离去……”
温秋实目光望向窗外,沉缓言道:“三日之后,我将正式从太医院离职……至于归襄阳之事,尚未定妥归期,或许要在京城滞留些许时日……日后,你若身体有恙,可寻苏太医,此人正直善良,我已有所交代……”
蕙兰心如刀绞,仿佛内心最柔软之处被紧紧揪住,她哀求道:“实哥哥,你无需归襄阳,留于京城开医馆,岂不甚好?”
温秋实深深凝视蕙兰,笑容温和醇厚:“兰儿,我行之愈远,你便愈安全!”言罢,他转身离去。
至门口,温秋实止住步伐,并未回头,沉声道:“我走时,你万不可相送,以免我……难以自持,这宫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蕙兰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泪如泉涌。
三日后,温秋实正式辞别太医院,离开深深的宫苑。
那是一个午后,思冰前来禀报时,蕙兰正在绣一方帕子,所绣乃李白《长干行》之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闻思冰之声“娘娘,温太医适才离去!”
蕙兰抬头,面色沉静,应了一声。她心中某处,却蓦地发出碎裂之声,继而,仿佛五脏六腑均被尖锐之物刺穿,剧痛令她微微弯腰。
绣花针深深刺入手指,蕙兰却浑然不觉。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已然离去,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
温秋实走后,蕙兰心情愈发低落。她不再追查皇后之事,尽管温秋实临别前曾告知她,安嫔毒害廷儿所用之马钱子,应是皇后所赐。
然而,以皇后之睿智,必然有恰当之托辞。
蕙兰心中已料到皇后之说辞,定会言明赐予安嫔马钱子,并非意在加害。而马钱子本为中药,有散结消肿、通络止痛之功效。
蕙兰不愿追根究底、赶尽杀绝,若皇后能就此罢手,与之相安无事,蕙兰亦不愿与之为敌。安嫔被打入冷宫后,皇上亦未对其作进一步处置。
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慕容复对蕙兰依旧宠爱有加。他依旧时常光顾醉心殿,即便不在此过夜,也会与蕙兰交谈,或一同用膳。
对于温秋实离去一事,慕容复始终缄口不言。
蕙兰心想,他或许并不在意。他心怀天下,而温秋实不过是区区一介太医。
如此甚好,蕙兰亦不愿与他谈及温秋实。自温秋实离开后,提及此人姓名,蕙兰便再难佯装平静。
这日夜晚,慕容复再度前来。
正值用晚膳之际,蕙兰端坐于餐桌前,面前那道樱桃肉本是她最爱,此刻却如同嚼蜡。
慕容复凝视着她,蕙兰瞬间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