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大雪落下,在茅草覆盖的茶摊顶上盖了厚厚一层。片片雪花落在茶摊旁的湖中,消失不见。几枝梅花枝伸进茶摊,雪花从花枝上纷纷落下。
许怀仁站在茶摊房檐下,心生感慨:“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许仙和白素贞踏雪而来,看到许父,不由得眼眶含泪,神情激动就要上前。
白素贞连忙捏了捏他的手。
许仙镇定下来,看着父亲,微笑开口:“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大人,我夫妻二人想借此处避雪,叨扰了。”
“不妨,请进。”
许仙微微一笑,抬手抹去白素贞头上的雪花。
许怀仁看着一对璧人,脸上笑意亲切,“何妨鬓上青丝凌雪。”
许仙接道:“但使胸中豪气干云。”
“小兄弟好才气,不过我看你不是豪气干云,而是柔情万千啊。”
“百炼钢可作绕指柔,柔情万千自也不妨碍豪气干云了。”
“说得好!荒郊野外,难得遇到投契之人,小兄弟可愿意同坐?”
“恭敬不如从命。”
许怀仁大笑,转身要走,却是一个踉跄。许仙伸手搀扶住了他,目光落在他脚上扣着的铁链之上。
许怀仁道:“戴罪之身,让小兄弟见笑了。”
许仙心中一痛,他留意到旁边一桌,穿着差服的几个解差正在吃菜,而许父面前桌上只有一杯冷茶和几块饼子。
许仙压住心中愤怒道:“虽无绿蚁新酒,红泥火炉,但天降大雪又逢知己,自该饮酒畅谈!小二,劳烦温一壶酒来!”
店小二边往许怀仁身旁的案几上添着酒,边打量着两人。
“哟,这二位客官长得可真像,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许怀仁闻言,打量了许仙一眼,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这么一说,我发现小兄弟眉眼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在下姓许,名怀仁,字德绍,还不曾问这位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许,名仙,字汉文。”
许怀仁更是惊奇,“真是缘分,小兄弟与在下不仅是本家,而且还与犬子同名。你我又容貌相似,也许五百年前,真是一家人。”
许仙握着酒杯的手一动,眼中浮起泪光,又强行压下。
“我也觉得,我与许大人是一家人呢。”
许怀仁露出一丝惆怅之色,“我如今被贬,远赴千里之外的岭南,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家人。若是我儿长大能如兄台一般出众,那我便放心了。”
许仙听闻此言,声音也有些哽咽,“大人的慈父之心,令郎一定能感受到,他不会辜负你期望的。”
“承你贵言。”
许仙记起自己的来意,问道:“大人如此品性,为何会遭贬谪?”
“怪只怪我所托非人,中了他人算计。如今身边无可信可托之人,纵然想惩恶锄奸,也只能……”
许怀仁面容惆怅,隔壁解差警觉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放下碗筷走了过来。
解差客气道:“许大人,天色已晚,咱们该赶路了。”
许仙怒道:“你们干什么!”
许仙刚想阻止,却被许怀仁拦住,“他们按规矩办事,这一路已是多有照拂,莫要为难他们。小兄弟,人生在世,相逢有时,离别有时,无需强求,你多多保重。”
许仙看着屋外雪地上的脚印,渐渐地前方已经看不到许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