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是盛京里的少年人人都会的玩意儿,尤其是混迹街头的纨绔子弟,蹴鞠踢得尤其好,墨誉的球技与他们相比,差了许多,料不到他们竟有此一问,讪笑道:“二哥,三哥,我……不大会。”
老三墨洵不耐烦道:“没事,凑个数,也不指望你能进球,只要能踢得比你大哥强便足够了。”
“大哥?”墨誉不解,“大哥也要参赛?”
墨觉不耐烦地用右手捏着左手腕,像留了后遗症似的,哼道:“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多练练,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便折身出去了。
墨誉看到小厮提着的灯笼光亮从小院里越走越远,渐渐转过屋角消失不见,心里满是疑窦。
是夜,百里婧和墨问躺在一张床上,她每日几乎不怎么出门,见的人少,说话的人也少,躺下后总还想着找些话来说。
“今天母后命人传话,说恰逢佛祖诞月,准备去城外的崤山凌云寺斋戒三日,为大兴国祈福,母后命我与她同去。明天一早我就得启程,大约过了十五才能回来……”
百里婧说完,偏头从枕上看着墨问。
墨问认真地听着,也侧头看向她,可他不会说话,应答起来很不方便,他弯起唇,牵起她的手,却没立刻在她掌心写字,而是带着她的手到他自己的胸口。
天热,他的胸口是敞开的。他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只单独留出一个指头,在自己胸前坦荡的地方划着。从前是他在她手心里写字,她一用心就能辨识出,这一次,他用她的指头在他自己身上写字,她必须要花费比从前更集中的精力去感知他写的是什么。
一笔一划,一撇一拐,指腹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划过,他一个字换一个地方,虽然百里婧的感觉却越来越奇怪,但因为他写的话,又不能打断,墨问自己丝毫未觉地继续写。
末了,略微顿了顿,墨问继续写:“看懂了么?”
百里婧点头应:“嗯。”
墨问写的是,“去崤山,晚上睡觉记得盖被子,山上天凉,别冻着。带上木莲,和她一起睡,你睡觉不规矩,被子常蹬掉,又爱架着腿,我不放心。还有,寺里的斋饭再不好吃,也要吃饱,回来再补一补。”
很平常的嘱咐,却细心而周到,提到她的那点小毛病,虽然带着些许责备,可态度始终宽容,甚至,微宠,百里婧“嗯”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睡觉一向都是不规矩的,早晨醒来,腿常常架在墨问身上,他从来没说过她。
墨问见她懂了,握着她的手带到唇边,将那根写字的手放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十指连心,这个吻虽然很淡,却让百里婧脸颊一热,本能地要抽回手。
她微一用力,墨问就放了手,一点要纠缠的意思都没有,倒弄得百里婧很不自在。她身子躺平了,盯着床幔,咬着唇正思量着该说什么,忽然一道黑影自上覆下来,将帐中仅剩的一点光亮都遮掩住。
墨问的唇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他微微侧了侧头,高挺的鼻碰到她的。吻得很规矩,只是唇贴着唇,稍稍停顿就移开,又躺回了原处,似乎不敢看她,怕她生气,他索性面朝床内侧而卧。
百里婧双颊滚烫,唇上只留下一阵温热的药香味,她偏头看床里的人,他不会说话,也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孱弱的不堪一击的黑色背影。
不能责备,不能发脾气,事实上,此刻,她也一丝脾气都发不起来,咬了咬唇,将薄被往身上拽了拽,面朝着床外,睡了。
黑暗中,墨问闭着眼,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