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的犀利极了,付炽的脸上一片惨白,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她整个人渗人极了,宋新成终于住了口,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的接着说:“好歹我也是给了你生命的亲爹,你替我说几句话怎么了?帮你亲爹不愿意,姓程的就愿意倒贴了?你妈这些年就是那么教你的?”
他的嘴张张合合,那张丑恶的嘴脸让付炽的胃里翻涌起了恶心感来。她无法忍受他提及她的母亲,在他还要说下去时打断了他,冷冷的说:“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宋先生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来自骨子里的劣根性?她教不好我,是因为我骨子里有一半令人恶心的血缘,这您不是最清楚么?”她的语气里带着讥讽和自嘲,“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没觉得么?还有,我愿意倒贴谁那是我的事,和您无关。您要想说教,抱歉你找错人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淡淡的说:“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没有父亲。既然见面不会愉快,请您不要过来,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完这话不再停留,直接往外边儿走去。
尽管躯体被疼痛所覆盖,她的背仍旧挺得直直的,去了收银台买了单。后边儿宋新成将杯子摔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来,她连头也没有回。
她一路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老宅里躺下来的。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宋新成的话来,睁着眼睛失魂落魄的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可许许多多的画面却争先恐后的浮现出来。她想起了沈回所问的话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惨然来。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想而已。他复杂的神色,他眼中的歉疚,他所说的他不值得她那么对他……
付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她会流泪的,但却没有。一切的疑问都有了解释,她在这一刻十分平静,睁开了眼来,就那么盯着天花板。
是了,现实里,哪会有那么多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很快便没入枕头中。
付炽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她空洞而又茫然,整个人像是处于另一世界一般,除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和孤独,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躺了多久,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在房间外响了起来,她才渐渐的回过神来。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漆黑,她想撑着起来,一时竟然没能起来。
屋子里的灯很快被打开,刺眼的灯光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哑巴姨熟悉的脚步声以及气息渐进,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手冰冰凉凉的,她舒服得想要用额头去蹭着。但那手却很快拿开,哑巴姨咿咿呀呀的比划了起来。
她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瘸子叔同哑巴姨的脸,哑巴姨一脸的急色,比着手势问她:“阿炽你发烧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除了身体中没力气外付炽并没有别的感觉,她摇摇头,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好会儿她才费力的说出几个字:“我没事,您别担心。”
出口声音哑得厉害。
哑巴姨比着手势让瘸子叔去拿退烧药,自己则是将她从床上扶坐起来。
付炽的身体中没有力气,嘴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裂开来。哑巴姨十分心疼,比着手势问她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瘸子叔很快拿了药和倒了水过来,哑巴姨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付炽的嘴边,让她将药片咽下去。
付炽乖巧的吃了药,喝了大半杯水后喉咙总算是舒服了许多。她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说:“我没事,您不用太担心,可能着了凉,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她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儿来。
哑巴姨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轻轻的摸着她的额头,让瘸子叔去熬清淡点儿的粥送过来。
付炽的身体中实在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
她在昏昏沉沉中吃了哑巴姨喂的粥,又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明明是六月里的季节,她却冷得很厉害,梦呓中一直呢喃着冷。哑巴姨不得不去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她盖但厚厚的。
但虽是盖了两床被子,她的手脚仍旧冰凉。她又让瘸子叔去灌了冬天用的热水袋过来,往她的脚边塞了进去。
付炽总算不再叫着冷,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哑巴姨却没有回隔壁的院子,让瘸子叔去休息,自己则是坐到了付炽的床边,心疼的看着她。
在这段时间里,她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看起来虽是同以前没什么不同,在见着他们时脸上也和以前一样常常带着笑,但她却知道,以前无忧无虑天真的阿炽,已经渐渐远去。
她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滚烫的头,拧来了热毛巾,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敷着。她在突然间就想起了她小时候来。刚出生的她就像猫儿似的,小小的一团,她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她。
眨眼之间,那个小小的婴孩就已长大,变成了少女模样,而她已在渐渐的老去。
她原本以为,她就会那么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的。但从舒子濬出现开始,她就知道,她平静的生活将会结束。
老太太已经不见,她没了主心骨,甚至不知道这于小阿炽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哑巴姨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付炽苍白的脸颊。睡梦中的她大概是不舒服,细细碎碎的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她的手移到她的眉心处,一点点的将她的眉头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