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笼,晚风携香,多年来寂冷又空旷的老宅里,洋溢着一股暌违多年的喜悦。
于大维抬手,摸摸老是不按常理讲话的女儿的头:
“这孩子,起什么哄?等婚礼那天,还怕没你的喜糖吃吗?”
“唔……抱歉……”
好久不见,何尽欢发现于佩倒是没有因为去不成非洲而显得憔悴落寞,还是从前那种张扬的劲儿,心里由衷佩服,也由衷的放心了。
她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因为直接从医院去的民政局,还真是没考虑到喜糖这一茬。
长身玉立的秦纵遥却攥住她的手,轻淡道:
“不用抱歉,我有准备。”
言罢,他回头看向泊在院子入口处的黑色奥迪,守在车旁的保镖立刻会意,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纸箱。
“哟呵,本来还想趁机敲诈你一个大红包,居然还真有准备呐。”
于佩看着着越走越近的保镖,贼贼的笑。
同样吃惊的还有何尽欢,她望向相偎身侧的男人,眼睛眨了眨,像在问:
你简直太细心了,什么时候准备的糖果啊,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秦纵遥亦抬起完好的左手,宠溺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这些琐事,理应我来料理,你只管乖乖的安心就好。”
注意到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瞟向下方腹部,何尽欢脸色刹那间飞红,仿佛撷取到天边最后一缕红霞作胭脂。
两人间的这个小动作未能逃过儿科医生于佩的法眼,她又欢快的鼓了几下掌,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不顾于大维在后面啰嗦“注意形象”的吆喝,拔腿就往屋内跑,迫不及待去向老爷子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哼,临时突击也敲不到秦纵遥的竹杠,有未来孙子的喜讯,还怕敲不到老爷子的红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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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秦纵遥和何尽欢没想到的是,一楼大的宴客厅里并不止老爷子和负责晚餐的佣人,还有徐唐徐桦两兄妹,莫一一,严老三,以及十分难得请动的燕御年,甚至还有白玥和她的男朋友。见他们并肩进来,生性有几分浮夸又打心眼里为好兄弟高兴的莫一夸张的打开一瓶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极品香槟,然后吹起长长的响亮的口哨,活泼又激动的白玥甩开男友的手立刻冲上前紧紧抱住好友,夸张的亲了亲何尽欢的面颊,这些天,自己可担心死了!
要在以前,秦道远是绝不喜欢这种style,在他眼里,宴会就得有宴会的样子,端然大气,食不言,交谈也须轻声细语。
不过,这一回,他难得的没有皱眉,而是坐在长条餐桌首位望向他们两个,略显老态的眼睛里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徐唐,你……”一番寒暄,趁着佣人们鱼贯而入上菜和秦纵遥与燕御年含笑交谈的功夫,何尽欢走到徐唐身旁。他换了簇新的衬衫西裤,殷红领带,头发也特意修剪过,相比早上,整个人显得有精神多了,只不过脸颊、脖颈和手上的小伤疤没法儿遮盖,看上去还是有几分憔悴,“对不起,我不知道大总裁会请你过来,若是早知道,肯定让你多休息……”
“纵遥结婚,我能不来么?”
徐唐轻轻摇晃高脚玻璃杯中的红酒,对何尽欢满眼满心的歉意了然于胸。
可是,自己的遭遇又怎么能怪她?任谁也想不到,简简单单的一趟苦菜村之行,会演变成一出现代版“历险记”。
他笑得轻快,巴眨着眼睛,压低声音道:
“刚听于佩说你有了,是在玉城怀上的吧?你们简直不能更有效率了啊,一边解决事情,一边……咳咳,造人成功。”
“唔……”
休息了大半天,他似乎恢复几分从前的模样。
可是,何尽欢心知肚明,在亲眼目睹那样惨烈的事情之后,徐唐的心里,多少和从前会不一样。
注意到一身暗蓝色华贵短裙小礼服的徐桦正投来捎带几分埋怨的眼神,何尽欢嚅动着菱唇,诚挚道:
“对不起,徐唐。这一句道歉,你应该知道,是为我冒失急促的做出决定,让你……”
“真的觉得抱歉?”徐唐背对着徐桦,并没有看到妹妹的眼神,笑着抿了一口红酒:
“那这样好啦,等孩子出来,让他认我当干爹。嘿嘿,秦纵遥儿子的干爹,想想就觉得很有保障。”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秦纵遥温淡又不乏喜悦的声音适时飘进来,左手拍上好兄弟的肩,用力按了按。男人之间,抱歉和感激的话不用说得直白,彼此间心里即可。这么多年,徐唐对自己的忠心和帮助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得清楚,正因看清楚这点,他才会打心眼里拿他当兄弟,高薪房产之类的东西不消说,重要的是……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徐桦么……
想到这,他眼角余光轻轻扫过去,坐在不远处华服浓妆的女孩已然收回之前望过来的眼神,正仰头咕噜咕噜灌酒。
“你想要女儿?”握拳推了推兄弟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胸膛,徐唐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