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几个少年回了客院,许家客院不小,临时打扫出来的屋子只有四间,连家兄弟住了一个屋子,连成璧一只脚踏进屋里就皱着眉头吩咐书童拿衣裳给他换,“我早说了不来许家,他们家如今什么名声?
平白的多了这许多事。”
“二叔去了临山镇杨家过节,你跟我不来许家,难道要冷冷清清在书院里闲呆?再说男人眠花宿柳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许家是官家,你还是小些声吧,莫得罪了人。”连成珏说道。连家这一辈其实没有十几男孙那么多,只是嫡长媳肖氏生了两子皆夭折,不得不给丫鬟开了脸,生了长孙成珏,因连家的孩子来得艰难,老太太请了算命先生,说要到七八个才能站住,若要保住成珏得把他叫成老九,糊弄阎王,这才对外称了九少爷,许是算命先生真得灵验,成珏不到一岁时长媳就有了孕,生了嫡长孙连成璧,连成璧来得艰难,长得又漂亮,自幼被老太太如珠如宝的养大,也养成了他一身骄狂孤介的脾气,肖氏在时尚好,肖氏早丧之后,全家上下除了老太太,也只有连俊青能管束他一、二,偏偏他天纵英才,是块读书的材料,如今连俊青开了书院,连老太太再舍不得,也把他送来读书
了,至于连成珏,本来书得得就平平,送他至书院与其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陪读”。
“哼!”连成璧换了衣裳,躺到竹榻上拿了一本书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你晚饭可吃饱了?我见你只夹了几口素菜,要不要吃些点心?”连成珏笑眯眯地说道。
“屋里又没有旁人,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哄我。”连成璧冷着脸说道,他对连成珏这个婢女生的庶出哥哥,并没有多少敬意。
“那你在这里看书,我出去逛逛。”连成珏脸上的笑脸一丝不变。连成璧见他走了,把书扔到一边,拿了帕子盖了脸,打起了盹,连成珏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见他睡着了,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双手紧握成拳,却又慢慢展开,进屋拿了薄被给连成璧盖上,又避让了出去
。许樱领着杨国良往杨氏所住的小院而去,一路上杨国良打量着许家大宅,这宅院盖得规规整整,一重一重的院子以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行进的青石板路相连,偶尔路过的花园也修得平整有余,灵秀不足,
来往的下人穿得整齐,规矩也算是不差,与京里的陆家相差却甚远。到了杨氏所居的小院,院门与别的小院没有什么不同,推开院门先瞧见刻了鱼跃龙门的影壁墙,转过影壁只见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当中一架葡萄架,正房门前各有长约三尺的花莆,种
着些常见的花草,此时正当季,花草开得正盛,虽不名贵,却别有一番趣味。
站在门口迎着他的,正是自己的姑姑杨氏,杨氏今日穿了鸦青比甲,藕合色的立领里衣,牙白的马面裙,头上戴了挂珠小银凤钗,身上半点艳色皆无。
杨国良的母亲陆氏本来就够素淡端庄了,可不管怎么样衣裳的花样勿必要鲜亮,身上的饰物勿要精巧,与枯木死灰一般的杨氏完全不同。
“侄儿给姑姑请安。”杨国良咽下辛酸跪地给杨氏磕头。
“好孩子。”杨氏眼含着泪扶起杨国良,“来,进屋说话。”杨氏携着许樱听杨国良说杨家此时的情形,“祖父身子还是一样健朗,祖母前阵子偶感风寒,吃了几帖药已经大好了,父亲和母亲在任上过得极好,听说那处地方繁华得很,只是方言难以听懂,我二弟倒比他们俩个学得快,现在已经能跟当地人讲几句话了,二叔和二婶都很好,二叔让我告诉姑姑,那店铺他已经买下来了,原先卖南北货的那家人说咱们只要不涨钱就继续租,二婶说了,实在是忙不过来,否
则那么好的地点租给别人做生意太可惜了,对了,原来那个江氏说得话不实,年租应是一百四十两。”
年租一百四十两的铺子,因为急脱手要现银,又不敢声张,竟只卖了一千二百两,简直是亏大发了,可要与上一世卖了八百两相比又不算亏了……
许樱转念一想,江氏在年租金的事上都一直在跟五叔撒谎,估计卖价也撒谎了……他们夫妻在银钱上果然各有心思。
“我们孤儿寡母的,能旱涝保收收些个租金,有余钱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这次回去,把这银票带上。”杨氏说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姑姑你何必如此外道……”
“你爹娘已经补给我三百亩的嫁妆田了,另外的二百两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再垫上。”杨氏说道。许樱心里做得却是另一番盘算,三百亩良田,佃给别人种,若遇丰年一年能拿不到一百五十两的入息,遇上灾年能有一百两就不错了,养这几口子人是够用了,要说富余银子那是半点没有的,幸好有义父
的贴补,如今大太太帮着掌着家,月钱等等分文不少,这才年年节余了下来,可若是有什么事,照样经不起。
她早养成了居安思危的性子,买铺子也不光指望着坐收租金,那店家肯一年出两百两的银子租铺面,那店做好了一年少说也要有四百两的入息。
“唉,我若非是闺阁女子,倒真想去看看咱们家的铺子什么样。”许樱叹道。“妹妹去看看又有什么不成的,只是那铺子在大明府,要去的话得一大早就去,午时进城,城门关之前就要回来,呆不了多久,反倒折腾得很,那铺子我去看过了,虽不是正街,可也是极繁华的,那店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