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飘着一股浓郁而独特的香气,一种类似烧熟了的香菜或者芹菜的味道。
贺兰觿走后,修鱼清抱着的那棵的香椿仍在燃烧,一小时后,树干全部烧黑。夜间风大,火势撩到临近的一棵槐树,也被烧焦了一半。
起初,唐晚荻不知道这是椿树,直到开始燃烧。小时候她爱吃奶奶做的香椿炒鸡蛋,对这种香味不算陌生。
地上倒着一具狼尸,体型巨大,肢体僵硬,浓稠的血水渗入土中,迅速被香椿的气息掩盖。而树下的修鱼清已烧去人形,无法辨识了。
修鱼稷默默地从乱草中摘下两片叶子,一片塞进狼的嘴中,另一片则轻轻地放到修鱼清的尸体上。方雷盛长跪在地,垂首默哀。
过了很久,终于,修鱼稷对院子里的众人说:“回屋吧。”
四人回到堂屋的一圈沙发上坐下,修鱼靖道:“小唐,我们渴了,倒点柚子茶。”
自从住进这家小院,狼族五人对厨房里的一罐蜂蜜柚子茶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以修鱼清为首,修鱼靖次之,两人无事就要喝一杯。
唐晚荻身子往后一仰,当作没听见。
“唐晚荻,”三叔的嗓门高了一调,“倒茶!”
“三叔,倒茶不是我的工作。”唐晚荻淡淡地看着他,“我是经纪,不是家政,合同上没有‘倒茶’这一条。”
“啪”地一响,玻璃茶几差点被修鱼靖拍碎:“你说什么?”
“既然您让我说,我就说重点。先把今晚的经济损失给大家报一下。”
三个男人一起愣住:除了死人,还有破财?
“第一,为了给修鱼清治病,你们已经好几天没抓蚯蚓了,吃喝是一样不少,还多加了关小华来回的路费、千美医院的诊费。目前我们入不敷出……”她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一脸迷茫,似乎不懂成语,又换了一种说法,“钱已经不够花了。”
方雷盛叹了一声,他的心情完全没有转换过来:“能不能换个时间说这个?”
“不能。”唐晚荻的表情好像一条死鱼,“因为明天又要交房租了,还要买一周的食物。我们急需用钱,请大家先把感情放到一边……”
“卧槽!”修鱼靖吼道,“现在我们唯一想干的事就是复仇!调集人马与贺兰觿决一死战!少他妈有事没事就扯钱!大不了这地方不住了,一走了之!”
“三叔,租用人家的院子是签了合同的,不能说走就走。作为经纪,出现问题,我有责任提出警告、帮你们想出解决的办法。如果你没法平静,请恕我无能为力。”唐晚荻摸着自己的指甲,慢慢地道,“修鱼稷,你怎么看?”
“老六,”修鱼靖瞪了修鱼稷一眼,“这女人这么操蛋,还需要她吗?”
“三叔,晚荻是我们请来的,请尊重她。”修鱼稷的嗓音沉了沉,带着权威,示意她继续说。
“第二,这院子里的两棵树,一椿一槐,种在这里是有寓意的。椿是长寿、槐是福禄。乡下人迷信,我们毁了人家宅院的风水,这个得陪。”
“什么?”方雷盛的眉头皱了起来,觉得十分荒谬。
“这是我们人类独特的文化。人家好心好意地把一个崭新的院子租给你,两棵树也是祖传的,现在有人死在这里,又发生了火灾,院子成了凶宅,如果不陪够钱,会打官司的。”
“我们不是人,是狼。”
“嗯,这条可以不提,但死者的遗体不能随随便便地放在这里,最好送到后山埋葬。”
狼族的风俗是不收尸的。死在哪就搁在哪,不埋葬,将一枚临近的树叶塞入死者口中——是他们唯一的仪式。
修鱼稷点点头:“这个容易,我们马上办。”
“短时间内也难找到挣大钱的工作,你们晚上得继续抓蚯蚓,白天也得安排上。我去劳务市场看看还有哪些合适你们干的活儿,把可能需要的赔偿金准备出来,不然这里住不长。”
“我们到这里不是来打工的,打猎就能吃饱。”抓了几个月的蚯蚓,修鱼靖早就烦了,“再说——”
修鱼稷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修鱼靖只得闭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们打算怎么办?怎么解决与狐族的矛盾?贺兰觿让你们三天之内离开南岳,你们走吗?”
院子就在修鱼清卧室的北面,中间有一扇大窗。院中人的对话,两个女生全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