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太急,没漱干净,口里还有不少牙膏。”他双眉不展。
“那么办?”她歪着头看着他。
“只好咽下去呗。”他叹了一口气,喉咙不情愿地咕嘟了两声。皮皮坐在椅子上,用力掩嘴,笑得浑身发抖。
“哎——别笑了。手表再叫,我只能把你扔在马路上了。”
“深呼吸——”皮皮拍了他一下,看着手表上的数据,“你的心跳又到十一了。”
他只好闭嘴,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不禁起疑:“这表不会有故障吧?动不动就闹。我明明什么也没想。你呢?”
“我也什么都没想。……兴许,是季节不对?”
“现在是什么季节?”贺兰觿打开车顶天窗,把音响拧到最吵,尽量让自己分心。
“发情的季节。”
“关皮皮,你能少说两句吗?”
一到千美医院,一路上的好心情全没了。
二楼的隔离病房看上去好像刚刚拍完一集“行尸走肉”,而且是最惨烈的那种。
皮皮与贺兰觿将脸凑到隔离室的玻璃窗,里面正在给病人注射的原庆穿着隔离衣,戴着头盔,那架势仿佛正在火星上操作。
“这北山兄弟哪里是送来了六个病人?分明是送来了六只血袋子。”永野在一旁嘀咕。
隔着玻璃,皮皮能明白“血袋子”是什么意思。当中的病床上躺着北山千门的妻子安平桂,全身上下肿胀不堪,眼睛是红的,流出来的泪也是红的。她不停地咳嗽,血从口中涌出来,被单一片腥红。最可怕的还是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一张挂在头骨的面具。额头上伸出一个食指粗细的枝状物,珊瑚形状,上面长着细小的绒毛。安平桂的两颊各有一片鲜红的出血点,一直延伸到下巴,渐渐变成紫黑色。地上也是一滩一滩的血,不知是从谁的床上流下来的,各种药打入体内,根本不起作用。
不止皮皮,就算是贺兰觿看见,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们和修鱼清得的是同一种病吗?”皮皮不禁问道,“症状很不一样啊。修鱼清直到临死也没有这么严重的内出血吧?”
“是很不一样。原庆采集了一些血液的样本,目前还在化验室里培养观察,没有定论。不过北山家的人病情更加严重,不排除真菌发生变异的可能。”永野顿了一下,又说,“昨晚的情况十分可怕,原庆进去打针,安平桂忽然呕血三升,吐了他一头一脸,跟用血洗了个澡似的。”
“原庆会不会有危险?”贺兰觿问道。
“所以他今天全副武装了。”
走道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一看,是北山兄弟,一人拿着一杯咖啡,大约是照顾病人连续几天几夜没睡,一脸的疲惫。
两人走到隔离窗,正好看见里面的原庆将针头从安平桂的手背上拔下来,麻利地收拾着插在她体内的各种管子。监视器上的心跳已经变成了一道直线。原庆走到窗前,目色沉重地看着兄弟俩,摇了摇头。
北山千门的眼忽然红了,连忙低下头去。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护士穿着隔离服走了进去,手里拿着一个尸袋,将床上的安平桂抬起来,装进袋中,正要拉上拉琏。
北山千门忽然用力地捶着窗子叫道:“等一下!请等一下!”
他快步跑到走廊的尽头,从一个花盆里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嘴边吻了一下。原庆看着他,明白其意,点点头,指示其中的一位护士将门打开,接过树叶,放到安平桂的口中含住。这才将拉琏缓缓拉上。
这是狼族唯一的安葬仪式。
贺兰觿走到北山千门面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