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门时候没听见声音,想着那熊孩子应该睡了,球鞋踩在门口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赵彩霞从里面出来,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别吵醒你弟弟。”
他表情有点无语,“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赵彩霞指了指外头,“去楼下说。”
一楼开商铺,二楼住人,算是小镇骑楼的一个特色,楼下牛杂店已经关门,赵彩霞去开了展灯,煞有其事地坐在他对面,语气很硬,“你是不是跟你妈告状了。”
忽然这么一问,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想前两天跟沈女士那通电话,他好像是顺口抱怨了一句在这儿打杂累的腰都要断了。
但这也算不上是告状吧。
他懒得争辩,“你说是就是吧。”
相比他的随意,赵彩霞比他严肃的多,“你还跟那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是真不记得了。
每天说那么多话,每一句他都要记的话那不得累死。
赵彩霞还觉得自己委屈,替自己鸣不平,“你也十七八的孩子了,大人平时让你干点活你不能……”
“不能心存埋怨,要懂得感恩,您一个人养我们两个长大不容易。”这话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沈仟怀跟她较劲,但每回赵彩霞只要把这话搬出来,他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说哪是让他干“点”活,自己的亲儿子舍不得累着,就逮着他当牲口使。
赵彩霞一时语塞,孩子在楼上睡觉,她又不好大声吵嚷,只是干瞪着眼看他。
沈仟怀被她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明天我这病就好了,准时来帮忙。”
谁让他天生就是那劳碌的命。
他有点困,想回去睡觉,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明天不用来店里了。”赵彩霞也跟着站起来,安静几秒后凶巴巴地甩出一句,“你妈过几天会来一趟,可别再去说我苛待了你。”
怪不得要问他是不是向沈女士告状了,原来是沈女士私下联系过她。
沈仟怀从这儿出去,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走,巷子里各家闭户,安静的很,除了还亮着的灯笼,看不到一丝生气。
他头一回得到不用干活的偷懒特权,竟是因为沈女士远在天边的一通到电话。
打狗看主人,是不是就是这意思。
—
邢芸可能是今天想起太多在学校的事,晚上罕见的失眠了,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刷微博,在附近的人中刷到一条:
这什么破觉还得我亲自睡,靠。
id名为暴躁修勾。
时间就在一分钟前。
配上这文字确实是挺暴躁的。
可能同病相怜,邢芸点进这个“暴躁修勾”的主页,顺手往下翻了翻,连着三条都是相同的。
时间分别是,一分钟前,二十五分钟前,一小时前。
同是天涯失眠人,邢芸表示理解,这人很少发微博,大多都是些游戏截图,在快翻到底的时候看见有张照片,配文日出,像是在凌晨看日出时的意外收货,一个挺漂亮的大海螺,一只手都握不住。
而且看图片上的感觉,应该是只男生的手。
盯着这图上的海螺看了几秒,她忽然心血来潮地坐起来,现在已经快四点了,要不干脆去海边守着看个日出。
“暴躁修勾”躺在沙发上,切换成微博树洞似的又发了一条。
这次连前缀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字。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