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此时又染上一层绯红,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俏怜人。
然对眼前这碗解毒汤药的好奇远远大过心中那点娇羞的念头,裴茵看向贺云年,一双眼眸流光溢彩:“敢问殿下,这药的药引是何物?”
“赤骨马之血。”贺云年淡淡道。
裴茵对赤骨马不甚了解,只知是北戎的一种罕见宝马,此毒出自北戎,解药自当在北戎境内寻找。裴茵并未去过北戎,这赤骨马也只在医书上看见过记载,怎能想到药引竟是此物,幸好凌王殿下身边有医术高明之人,否则以她的见识学问,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将这药引找到。
解药就在眼前,区区试药而已,裴茵盈盈一笑,随即十分熟稔地将桌上倒扣着的茶盏反转过来,而后从药盅内倒出些汤药,随后仰头喝下。
汤药入口,除了惯有的苦涩之外,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满口腔,裴茵虽自小服过不少苦药,但却从未喝过以血作药引的汤药,那股血腥之气直冲耳鼻,令她瞬间五脏翻涌。
裴茵赶忙抬手捂住口,然身体的反应却是比手上动作要激烈得多,裴茵弯腰侧头,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贺云年原也没有叫她试药的意思,不知她怎会如此一声不吭地就将药喝下,且喝下之后还是这等反应。
幸好晚膳用得少,此时没有真呕出些什么来,否则以凌王的性子,裴茵无法设想自己的下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裴茵一手抚着胸口,另一手支起身子,以最快速度将这种不适强忍下来。
“殿下恕罪。”裴茵红着双眼睛,面色发白的看向贺云年,勉强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原本绾好的发髻因身子的剧烈起伏而松散开来,裴茵一头墨发垂落在肩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愣是再冷硬的心肠,此时也被这么双含着水雾的眼睛给看化了,且对方如此还是为了给自己试药。
贺云年伫立原地,片刻之后,终是于心不忍走上前去,替她轻拍了几下背脊,待裴茵顺了气后,才冷冷道了句:“本王何时说过要你试药的?”
裴茵抬眼,羽睫上沾了晶莹的泪珠,眼底水雾稍淡了些,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脸上尽是疑惑。
不是叫她来试药的,还能为何?
贺云年也不解释,只执起桌上药盅,而后仰头缓缓喝下。
喉间一片苦涩,还有浓浓的血腥气,两者充斥在一起,说不出的难以咽下,贺云年算是知道裴茵方才为何如此了,好在他驰骋沙场多年,对血腥味并无明显排斥。贺云年强忍着苦涩,终是将一盅汤药尽数喝下。
裴茵右手仍捂着嘴,否则定能看到她惊讶得微微张开的一张口,眼神中满是仰慕与崇拜之情。
贺云年对这般眼神并不陌生,他杀敌无数,救人无数,不论在北疆还是上京,凯旋之时皆有人用此眼神看他。可他绝对没料想到,自己竟有一日,可以在服药之后,被人用这般眼神脉脉望着。
裴茵看得出神,一时竟忘了离开,坐在圆凳上愣是痴痴看了半晌。
虽说这不是裴茵第一次看他喝药了,但这般满是仰慕之情的灼灼目光,还是贺云年头一次在她眼中看到。
贺云年心头仿佛被那目光烫了一下,只不着痕迹地侧过头去,不再看她。
裴茵有有些困倦,然此时都被那一口汤药熏得睡意全无,汤药的腥味散去之后,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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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回拢,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裴茵赶忙将目光收回,而后低头将桌上之物收拾干净。
“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阿茵告退。”裴茵说完,只端着那盏白瓷药盅,缓缓退出了门外。
裴茵来得匆忙,走时也同样匆忙,一头散落开来的墨发都未来得及束好,行至院中,被北风一吹,又多了几分清纯脱俗的气质。
小姑娘那般落荒而逃的样子,仿佛这肃清居是龙潭虎穴一般,她再多停留一刻,便有被人拆吃入腹的危险。
贺云年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快步离去,不禁哑然失笑。她给他施针、看他喝药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吗,怎么一离了医病解毒的事情,她就如此胆怯畏惧,至于吗?
贺云年收回目光,而后起身将原本丢在一旁的兔子瓷塑拿出,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后转身亲自将东西带去了书房,轻放在书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