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太过疑神疑鬼,担心她留在京师会再一次和谢璟跑掉,他也不会带她北上。
所有的祸事,都因他一人而起。
但他不会就此赴死,有生之年,不报此仇,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柔然,他必诛之。
——
此后的一两个月间桓羡都在玉烛殿中养伤,那尊棺椁也静静置于寝殿里,但他再未打开过,因为只要不见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便还是可以骗骗自己的,骗自己她还活着,只是沉睡。
玉烛殿的宫门再一次锁上,接下来的春耕、祭天等仪式,也全由梁王代劳。
天子久不理政事,朝中难免又起议论。好在,消沉了一两个月后,他身上的伤也将养得差不多了,渐渐振作起来,开始处理国事。
谢璟已经挂印辞职,重新回到广陵,重归北府军,对此,桓羡选择了默认。
三月春光好,罗裳曳芳草。
正是这时节,镇守西北凉州的先皇第五子、雍王桓诏自凉州归来。
因听说了皇兄骤失佳人之痛,他归京述职的时候,顺带带上了十数个美人。
太皇太后有心要替侄孙讨个名正言顺执掌北府的身份,罕见地去了玉烛殿。还未及命冯整通报,便闻得殿中传来暴怒的一声:“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滚出去!”
这一声怒喝中气十足,震宫摇殿,有如龙吟。太皇太后在外听见,先是一愣,继而嘲笑出声:“不是说先前病了么,这是又大好了?”
先前听说栀栀那丫头出事、他把自己关在漱玉宫里折腾成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短暂感慨过一阵子,对他也没有先前那般厌恶了,现在看起来,也没见得有多伤心嘛。
想起那孤零零死在漠北的女孩儿,她心中一时也颇唏嘘,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在这如花的年纪便惨死在塞外。可能唯一算得上好事的,就是从此摆脱他了吧。
这时雍王带着他送上的那十几个莺莺燕燕惶恐地从玉烛殿里跑出来,见她立在宫门,忙收敛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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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畏惧与恨意,慌慌张张地又行跪拜礼:
“皇祖母。”
“雍王这是在做什么。”太皇太后故作惊讶,明知故问。
雍王尴尬难言,行过礼便带着那些衣着鲜艳的少女离去。待背过身,一双眼里却淬满了愤恨与怨毒。
自己分明是好意,桓羡却辱他至此,果真同那些朝臣们所言,这一位薄情寡恩,自己身为宗室王,迟早没有好下场。
那么,他又岂可像谢家那样,活生生等着那柄屠刀落下来?
雍王走后,太皇太后便进了殿。桓羡怒气未消,仍坐在矮榻上,手里提着个鹤形金壶,满身是酒气,一只鎏金刻榴花酒杯悠悠滚落在地毯这头的门口。
“还回来做什么?”
见有人进来,他仍当是雍王。
太皇太后在殿内环视了圈,示意宫人将金杯拾起,嘲讽道:“你也真是不知好歹。”
“诏儿给你找那些女人,不是有几个还挺像么?反正你喜欢乐安那丫头,也不过是喜欢兄妹乱|伦的刺激,加之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既然如此,再找一个替身,让她扮做乐安不喜欢你的样子不就行了吗,又何必这般折磨手底下的人。”
这老妪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难怪世宗会找别人。
桓羡在心间想。
他站起身来,并未行礼:“皇祖母既是有求而来,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您还是待在宣训宫颐养天年的比较好,孙儿的事,少操心。”
太皇太后也不欲和他多言,开门见山地道:“兰卿回广陵去了,北府军统帅的位置,你理应给他。”
“那是我谢家的兵,是我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府兵。兰卿已经被你害得这样惨了,现在,连过门的新妇也被你害得惨死,我谢家找你要这点补偿,不过分吧?”
“是卫国公建立的不错。”桓羡眼中清影湛湛,半点也瞧不出醉酒的样子,“兵权,朕可以给,但有一件事情,皇祖母须得弄清楚。”
“北府兵,这些年用的是国家的俸禄,它是大楚的兵,绝不是你陈郡谢氏的私兵。朕下放兵权给谢璟,也是为的让他勤勉练兵,他日挥师北上,报仇雪恨。”
“至于祖母您,前次同?婲桓瑾勾结、助他二人淫奔的事朕还不曾同祖母仔仔细细地算过账呢,祖母是长辈,朕也不想闹得您面上太难看,但祖母的所作所为却屡履践踏朕的孝心、挑战朕的底线,还是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