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道:“我还知道有些事你一定会跟我说清楚。”
左言希便连勉强的笑意也挤不出来了。他的目光扫过空棺,变得异常幽深苦涩,声音也沉得像坠着千钧重物,“姜探开始是我病人,后来……是我心仪之人。我发现她不简单时已经晚了,但我没法看着她毁在我跟前。就是这样。”
景辞凝视着他,眼底渐有无奈。
他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我明白。”
这时,只闻得林子里又传来另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我不明白!”
几人回头看时,却见萧潇一身素青布衣走出,身姿依然如小白杨般挺拔俊秀,唇角的笑涡里却有着迥异平时的慎重和谨肃。
他抬脚从刚挖出的松软泥土里勾起锄头,向阿原笑了笑,“我就知道原捕头不解开这心结,终究是放不下的。果然,这些工具没白准备。”
阿原笑道:“若我不来,再隔两日,萧少侠大概会挽起袖子自己上去挖了吧?”
“若景公子没来,我便是挖了也没用。”萧潇向景辞恭敬一揖,“公子,我还有些事不明白,想请教左公子。”
景辞静默片刻,略略挥了挥手,以示许可。
左言希已说道:“问傅蔓卿被害的事吗?那晚是姜探扮作侍儿进了她卧房,刺死了她。因为那方用来嫁祸北湮的手绢,我当时也暗暗潜入了花月楼,正好目睹此事。眼看她越窗而出,我踌躇着没有立刻追过去,谁知那时候你们也赶到了……她其实稍微懂些武艺,但身体底子在那里,真被追逐时,根本逃不脱。我只能引开你们,方便她逃离险境。”
眼见左言希亲口承认,终于解了自己疑窦,阿原心神大畅,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原来就猜着你必定在护着谁,直到发现姜探未死,才猜到应该是她。”
只是这么病歪歪的小美人,居然敢亲自动手杀人,听着有些吓人。
萧潇却皱眉,“左兄,我不是问这个。”
左言希问:“要问什么?姜探是何人所遣?还是她如今的行踪?”
萧潇点头,“左兄心思玲珑,是个聪明人。”
左言希怅然般低叹一声,“抱歉,我从未问过她的来历。那日在县衙,的确是我用封闭脉息之药将她救下,后来也曾多次前去为她开药诊治。但她病痊后便离去。她有她的打算,我也不想强留。”
萧潇不觉敛了笑意,神色越发郑重,“这话我可以相信,却不晓得皇上信不信。如今,还得请左兄随我入京面圣,亲自去跟皇上解释解释。”
左言希低叹:“若我不答应,你大约也会押我回京吧?”
萧潇不答,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话要转达给贺王世子?”
左言然道:“不用转达什么了。他看着轻浮,内里清明。我的事,瞒不过他。若我没回府,他自然知道我出事了。好在义父之案已结,他这几日也该护送义父灵柩回京了……”
萧潇便点头,“如此,冒犯了!”
说毕,他手中多了一根银光闪闪的特制绳索,飞快伸臂擒住左言希双手紧紧缚住,又将他身上的宝剑、荷包等物尽数收去。
左言希面色越发苍白,却无一丝抗拒,由着萧潇将他双手压在背后捆得动弹不得,才向景辞道:“阿辞,我做下的事,的确有必要跟皇上有所交待。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你不必插手。”
景辞冷冷扫他一眼,并不答话。
左言希嗓间滚动了下,转身向坡下走去。
走到阿原身畔时,他的身形略略一顿,飞快地轻道了声:“谢谢!”
没等阿原回过神来,他便已随萧潇走得远了。